霍荀道:“当年西北局势尚不稳定,我的父亲刚刚去世,霍家内部四分五裂,亲人们相互争权夺利,南方士族也趁机想要插上一手,以致于霍家数次险些倾覆,在此危难之时,是广侯向我伸出援助之手,保住了霍家,这才有了后来霍氏中兴的事,那时的我觉得,我的同胞兄弟一心想要我死,而广侯却不惜一切救我,他更像是我的血缘兄弟。”
往事和现实一同浮上心头,那个让氐人都忌惮不已的西北联盟持续了很多年,卫盛去世后,则由他一手扶植的广阳王府继承下去,直到有一日,它被另一个人亲手打碎,如今再提起这些故人旧事,真是令人唏嘘不已,霍荀道:“卫盛病逝后,皇帝追封他为广侯,广侯这一生,是最看重情义的,我想了数年,他竟是没有丝毫对不住我的地方。”
年轻人静静听完了他说的,无声地笑了笑,“原来如此,只是不知倘若广侯仍在世,当他亲眼得见并侯将抄录他的告密书信jiāo到谢照手中,让他最后的血脉命丧金陵,雍州城陷入长达三年多的混乱,十数万人或死或逃,他亦会是何种心情?”
霍荀原是惫懒地坐着喝茶,忽然眼皮颤了下,他慢慢地抬起头,重新看向那道屏风后的身影。
年轻人仍然是那一成不变的平和语气,“不知他是否会感到后悔,当年在永阳原上拔刀相助?”
房间中一时静得滴水可闻。
“你是何人?”
年轻人没有回答这问题,外面嘈杂的鼓乐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秋风中传来一两声低沉古朴的乐音,是琴。高楼上,耳聋的乐师尚不知寿宴发生巨大变故,依旧拨动琴弦,他弹得是那支脍炙人口的《破阵曲》,昔年广阳王世子擅抚琴,曾经醉酒后在军营中弹过这支曲子,后来在军中流行起来,西北将士们出巡或是打仗前夕都会聚在营帐中演奏此曲,用以鼓舞士气。
年轻人道:“三年前,你命霍燕将那封告密书信jiāo到谢照手中,成为引发‘凤凰城之变’的导火索,bī得皇长孙殿下临时起义,你又让霍家人提前在回程路上安排军队截杀赶来支援的雍州将领,对方措手不及,前前后后近四万jīng锐死于胡马古道,雍幽两州联盟就此分崩离析,这些往事,并侯也全都忘记了吗?”
霍荀环视一圈,发现侍者早已经不见踪迹,他再次看向对面那道模糊的身影,“你与广阳王府是何关系?”
“关系匪浅,所以今日想与并侯讨要一则公理。”
霍荀终于道:“什么公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