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她就哭得没法呼吸。
又想跳下去试试？宁儿也沉默了好久。
很多原因在你身上。是越来越像我的状态。等你想明白为什么会有我，你就不再需要我了。
你怎么不来看我了？小宁问她。
他爸不说话。后来说，你不要再来了。
他们给了她两百块慰问金。
不，你们是相遇，不是属于。
父母是天使，也是恶魔。什么都会带给后代。
他爸妈回家了。去火化时小宁去了下，没说话，完了就走了。小宁看到当时他爸揪着他妈，看来还是想找小宁的麻烦。
小宁又沉默了。好久才说：
王俊青的精神问题就是他妈种下的。当然他妈到死都不会承认。
有大胆的男生来关心她，她也不理了。
宁儿好久没出现了。
安处长很明白陈健康是什么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靠山，他也不能得罪。
安处长和陈健康以官方的名义来看她，让她坚强，要继续做学问。
她想起来，王俊青说过，他高考时精神出过问题，他妈就不停地骂他。再想翻下他的日记，实际从小学开始他妈就整天骂他不争气，初中升高中时也出了精神问题，高考时更严重。她明白了一些，很多东西，都是父母造成的。不止是口吃问题。她以前太关注口吃了，以为口吃是父母的责任，现在看来，一个人身上几乎所有的异常都能在父母那儿找到根源。
她们在河边。一条风景优美的小河，比教育学院那边大气多了。
今夜我不想人类，只想你。
小宁说，像你？
小宁愣了，她一直努力帮他，希望他写完论文。但谁能一直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耐心？
安处长说，赵宁，一点小心意，多了政策也不允许。这种事我们都不希望发生，你学术能力很强，也很用功，我们希望你继续努力，完成学业。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们。
我愿意给他。
他们走的时候，她没去送。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命运在前面等你。未来早已是现实。
陈健康却让她清醒。
他妈突然骂道：是你害死了儿子！是你对他不好！
他父母来了。小宁一边哭一边帮他们清理遗物。大家都没有力气互相安慰。
一定会明白的。一定要明白。
小宁不语。
我好想他。
小宁流着泪谢谢安处长。
我就觉得我是他的。
她似乎一下又陷入了谣言的汪洋大海。虽然她已经今非昔比，她还是难以承受众口的压力。
父母不用考试，这很要命。她也是被父母毁掉的。幸好自己还算坚强，也足够努力。但他就不行了。
我的话和宇宙一样残酷。或者不残酷。一切本来就是如此。生而就死的婴儿与百岁不死的老人没多大差别。
想想这样说又对不起她的青，就又哭起来。
你还需要另一个经历。你会明白爱也有终点。然后你就明白什么是你只属于你自己。
她又在河边哭。想他。
我不会再爱其他男人了。
她自责。她悲痛欲绝。
大家又异样地看着她。没有男生再敢靠近她。
你又一次接近死亡。爱情是奇怪的东西。为了繁衍的交合行为上的长期伪饰。人类独有。对你来说，也是很好的体验。他不遇上你，遇上别的女生一样活不了。或者，他不恋爱也活不了。爱都救不了他，何况还有父母的不爱。他注定如此。他的父母决定了他的命运。他的命运就在这儿等他。你只是一个注定的过客。你体验的是失去。而他，是必然的死亡。
小人激起的通常是斗志和生存的欲望。
我是不是不祥的人？
为什么，好容易有一个真爱自己的人还会这样的结果。是不是自己才是不祥之物，靠近自己的人都要受到诅咒？
你是你自己，你不属于谁。你会明白的
你儿子就是死在你自己手里的！还让我陪着受苦！
小宁哭着说不出话来。
宁儿出现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和你没关系，我说了他找其他人相爱或谁也不找，都是同一个结果。你还给他很多快乐。你也成了一个女人。从人类世界来说你们是互相成全，帮助对方完整，是吧？
看得出陈健康眼睛里的幸灾乐祸。安处长是真心希望她不要出问题。
小宁，是想。但我不会。
有事找我和陈老师都行。安处长说着言不由衷地拍拍陈健康的肩膀。
为什么那么残酷？
小宁哭着走了。
她说，我没有……
他其实在日记里把责任归到他妈身上了。这样的女人，让她想起妗子。这样的女人真是到处有。逼死自己的儿子也要把责任全推给别人。
——连他都能活得津津有味，我为什么不能？
小人代表着最世俗的生活。一个市侩的存在会提醒你你还活着。
他妈不饶，你个狐狸精，你是个狠心女人，你生来就是要害死我儿子的！
安处长让小宁感觉很温暖。
你越来越像我了。宁儿说。
为什么好容易遇上一个爱自己的人，却又那么残酷地夺去了？
小宁的愤怒又上来了。
我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