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飞禽很多而且涉足政界的英国绅士似乎没有一个不爱打野鸡的因此毕脱克劳莱爵士等到第一阵哀痛过去之后偶尔也戴上围着黑纱的白帽子出去打鸟消遣他看着四面的田野有的种着萝卜有的留着残余的麦秆都是自己的财产心里暗暗得意有时他非常的虚心自己不带猎枪只带着一支不能当武器的竹节手杖让他高大的弟弟罗登和他的猎户们在旁边砰砰的开枪毕脱如今有钱又有地所以他的弟弟也对他另眼相看克劳莱上校自己是一个子儿也没有的对于一家之主恭而敬之不再因为他是个脓包而看不起他他哥哥谈起怎么种树怎么排水他在旁边洗耳恭听对于牛羊马匹怎样豢养他也参加了意见并且特地骑马到墨特白莱给吉恩夫人挑选一只母马当坐骑自告奋勇训练它等等总之当年强头倔脑的骑兵现在变得低心小胆成了个很不错的弟弟了布立葛丝时常的给他写信报告小罗登在伦敦的近况孩子自己也写信说我很好我希望您很好我希望妈妈很好小马很好格雷带我上公园骑马我能骑着马跑了我碰见上次骑马的小男孩儿马一跑他就哭了我不哭罗登把这些信念给哥哥听也念给吉恩夫人听吉恩夫人听了非常喜欢从男爵答应栽培孩子上学他的忠厚的妻子拿出一张五镑的钞票交给利蓓加请她买一样东西送给小侄儿
凡奥兰小姐道难为她倒并不摆架子还记得从前做过我们的教师照她的意思所有的女教师应该安分守己切不可妄自尊大她忘了她的祖父虽是华尔泊尔克劳莱爵士外祖父却不过是墨特白莱的道生先生实在说起来她的家传的纹章里还有个煤斗子呢在名利场中像她那样单有好心而没有记性的人到处都是
一天天过去大厦里的太太小姐们过着平淡的日子也有些平淡的消遣住在乡下的女人对于这种生活倒也心满意足她们随着钟声吃饭和祈祷两位姑娘吃完早饭就练琴利蓓加点拨点拨她们然后她们穿上厚底鞋子在园地里和小路上散步有时候走出大门到村子里去访问乡下人带着莎吴塞唐夫人的小册子和药品送给村里的病人莎吴塞唐夫人常常坐小马车出去兜风利蓓加坐在她旁边聚精会神的听她讲大道理到晚上她唱韩德尔和海登的曲子给全家听过后拿出一大块毛绒刺绣品来绣花看她的样子竟好像她活着就为干这些事一直到她成了个斯文的老太太一直到她死再也不用干别的事了不但如此你一定还以为她死后会留下许多的公债票大家都舍不得她谁知道她一
晚饭之前吉恩夫人把利蓓加引到专为她预备的屋子里去这里也像大房子里别的部分在毕脱的管理之下整齐舒服得多了吉恩夫人看见罗登太太那几个朴素的小箱子已经给送上来分放在卧房里和隔壁的梳妆室里就帮着小婶子脱下整齐的黑帽子黑外衣并且问她还要什么不要
也同意
(本章完)
利蓓加见了小姑们并不隐讳自己从前做她们教师的事她很和蔼很直爽的谈起旧事一本正经考问她们的功课而且说分别之后她时常想念她们总是牵心挂肚的惦记着听她说话仿佛她离了姑娘们一心都在她们身上不时的为她们的前途筹划克劳莱夫人和她两个小姑都那么想
她的祝福对于罗登太太并没有多少用处罗登进来的时候看见她的气色不大对利蓓加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她自己虽然成了笑柄但是这件事实在滑稽她笑得忍不住便细细形容了一番描写自己怎么上了莎吴塞唐夫人的当罗登听得哈哈大笑那声音和平常的时候竟也不相上下罗登夫妇回到伦敦梅飞厄的家里之后斯丹恩勋爵和小罗登常常听了这故事发笑蓓基把这出戏从头到尾演给他们看她穿上睡衣戴上睡帽板着脸儿满口大道理她假装叫人吃药一面解释药水的好处把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模仿得维妙维肖听的人还以为这哼哼唧唧的声音是从伯爵夫人自己的罗马式鼻子里发出来的呢凡是常到梅飞厄来拜望蓓基的客人老是跟她说把莎吴塞唐夫人给你吃药的故事表演一下吧莎吴塞唐伯爵夫人居然变得这么有趣还是生平第一遭呢
那时车子恰好进了洛克老妈妈管着的大门洛克妈妈吱喽喽的把旧铁门打开来马车便在两根长满青苔的柱子中间穿过去柱子上面塑着蛇和鸽子组成的家徽进门的时候蓓基再三要和老妈妈握过了手才肯继续往前走
玛蒂尔达还不到四岁蓓基说她是全世界最招人爱的小宝贝儿男孩子才两岁脸色青白头很大眼睛也没有神蓓基说他不但长得特别大而且相貌和智力都与众不同这样的孩子真是少见的
利蓓加真是不辞劳苦她先是容容易易的赢得了女儿的欢心然后便竭力想法子讨好那威风凛凛的莎吴塞唐夫人趁着她夫人独自一个的当儿利蓓加立刻动手笼络她谈到孩子的健康问题说起有一回她的宝贝儿子害病全巴黎的医生都说他没有救了后来她给他吃了一大服轻粉才算保全了小命儿如果没有轻粉孩子岂不就完了呢然后她又说起她经常在梅飞厄一家教堂里做礼拜认识了不起的劳伦斯葛瑞尔斯牧师因此时常听得莎吴塞唐夫人的大名她说近年来环境改了遭遇又不如意所以对于人生的看法和从前大不相同从前迷恋着富贵荣华因此一误再误但愿既往的糊涂行径不至于使自己陷于不能自拔的绝
蓓基先接过小册子翻开来全神贯注的看着一面和老太太讨论小书的内容又请教怎样才能求得灵魂上的平安希望这样挨着肉身就可以不必受她医治无奈关于宗教的话题都已经说完了麦克白夫人还是不肯走一定要眼看蓓基吃了药才罢可怜的罗登太太没法只得装出感激的样子当着那位顽固的老太太把药水喝下去老太太祝福了那上她当的可怜东西自己回去了
毕脱爵士的妻子是忠实不过的当然把利蓓加说的话一句句都传给丈夫听更加深了蓓基在他心上留下的好印象他对蓓基实在满意葬礼完毕以后第三天全家在一起吃饭毕脱克劳莱爵士坐在饭桌的主位上切鸡竟对罗登太太说呃哼利蓓加我给你切个翅膀好吗利蓓加一听这话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两个姑娘本来在学校里这一回给叫回来参加丧礼大概毕脱克劳莱爵士为一家的体面着想认为应该尽量多拉几个穿黑的人来送丧家里所有的男女佣人收容所里的贫苦老太婆死了的毕脱爵士吞没了她们许多钱教区书记的一家大厦和牧师家里雇着的手下人都穿上了黑衣服除此之外包办丧事的人也带了好些帮忙的人少说也有二十来个都是浑身穿黑帽子上也围着黑纱这样盛大的葬仪举行时场面上可以好看些可是这些人在我们的戏里都是不开口的角色既没有台词又没有戏可做在这里不必多占篇幅了
毕脱爵士还记得从前利蓓加对自己十分尊敬所以不讨厌她她和罗登的婚姻虽然不是门当户对可是对于罗登却是有益处的只要看他现在的行为和习惯就知道了再说他们结了婚岂不是成全了毕脱本人吗手段狡滑的家伙明知道他全靠这头亲事才能到手偌大的财产心里暗暗好笑觉得他自己反正没有理由出来反对利蓓加的行事谈吐以及她表示的意见也没有减少他的得意
远远的不肯走到这阴惨惨的地方来痛惜他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可怜的女人她本来希望做毕脱爵士的妻子差点儿做了大房子里的主妇到后来是不得不逃走了的老头儿还有一只心爱的老猎狗在他半疯半傻的一阵子和他很有交情除了这女人和猎狗没有一个人为他伤心因为他一辈子没有费过一丝一毫的力气和别人交朋友我们里面品质最优美心地最仁厚的人死后如果能够重游旧地准会发现在世的亲友早已把他丢在脑勺子后面设若我们死后仍旧脱不了名利场上的见解大概免不了觉得懊丧毕脱爵士不久就给大家忘掉了哪怕是我们里头最好最忠厚的在活着的人心里也不过比他多呆几个星期罢了
罗登说这女孩儿长得好那时小屋前面的人对他行礼他竖起两个指头碰碰帽子边给他们还礼蓓基东鞠躬西招呼仪态雍容的四面应酬她跟人招呼的时候说不出的喜欢这一回她不再是个闯江湖的骗子算是名正言顺的回到祖宗的基业上来了罗登呢反有些羞愧短气大概他想起小时候的情景和自己当年纯朴的气质模模糊糊的感到悔恨疑惧惭愧心上着实难受
说句实话她冷淡不冷淡罗登夫妇并不在乎在他们心上她当时不过在次要地位当权的哥哥嫂子怎么接待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到自己家里就得使心用计带骗带哄的对付着过日子呢谁知道她那么穷要债的就在大门口等着呢
在名利场上的人一想到自己的阴私会被人揭发或是可能丢面子受处分都觉得难受可是单为做错了事就感到不安的却没有几个
后来没有外人罗登对妻子说道吉恩夫人真不错毕脱长胖了这次丧事场面很阔利蓓加道他反正有的是钱罗登说那丈母娘是个怪可怕的老婆子两个妹妹长得不难看这话利蓓加
孝服已经做好了毕脱克劳莱爵士那里也已经去信通知了于是克劳莱上校夫妇坐上海弗莱邮车动身到乡下去大约九年之前利蓓加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子跟着那死了的从男爵一同下乡坐的就是这辆车子客店前面的院子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还有那当槽儿的问她要钱她没有给还有剑桥大学的学生要想巴结她在路上把大衣给她裹在身上这一切都如在目前罗登坐在外面很想帮着赶车可是家里新近遭了丧事当然不好胡来他坐在车夫旁边一路闲谈说起马儿说起路上的情形说起他和毕脱小时到伊顿上学的时候谁家开着旅馆谁家养的马租出来拉邮车等等到了墨特白莱就看见家里的马车等着他们由两匹马拉着赶车的穿着一身黑衣服他们进车的时候利蓓加说罗登还是那辆旧车子瞧这些座位上的布给蛀掉好多了为着弄脏了这一块毕脱爵士喝铁器铺子的掌柜道生也把百叶窗关上了为着弄脏了这一块毕脱爵士还大闹了一场记得那一回到莎乌撒泼顿去接你姑妈他打破了一瓶樱桃白兰地酒就给弄上这一大块唉时间过得真快那小屋子门口站在她母亲旁边跳跳蹦蹦的女孩儿难道是宝莱托尔博爱不成我记得她从前是个怪肮脏的小东西老是在园里捡野草
露丝小姐说她那头发的颜色比以前深了好些我想大概是染过的她又道她长胖了比以前好看露丝小姐自己如今也越长越胖了
利蓓加道我最希望能到孩子屋里去看看你的两个小宝贝她这么一说两位太太就相亲相爱的对看了一眼手拉手的到孩子屋里去
露丝原文是凡奥兰想是作者的笔误赌神罚誓的说道她要走我真求之不得我可不要看《芬却莱广场的洗衣妇人》那时楼底下按照惯例已经打钟催大家吃饭了两位姑娘一面说话一面往下走有一条走廊是她们避开不走的因为棺材就停放在走廊尽头一间关着的屋子里由两个人守着里面不分昼夜点着蜡烛
停放着的人生前本来是世家子弟上代全是武士绅士现在只等着给抬进家墓了全家主仆都避得
利蓓加忙着串设计谋希望达到自己的目的毕脱克劳莱爵士忙着布置丧礼筹划着种种和他的前途和地位有关的事务吉恩夫人在母亲许可的范围里面忙着照料儿女太阳每天升起来落下去家里那钟楼里的大钟照常按时催人吃饭祈祷女王的克劳莱的旧主人呢却躺在他生前住的房间里由两个专门雇来伴灵的人日夜看守着这些人都是吃这行饭的里面有一两个是女人另外有三四个办丧事的人派来的男人在沙乌撒泼顿算是最像样的了他们都穿了黑衣服到处摆出办丧事的时候少不了的那股子蹑手蹑脚悲悲戚戚的神气他们轮流伴灵下班时在管家娘子的房里歇息私底下斗牌喝啤酒
最后她又干了一件最聪明的事便取得了莎吴塞唐夫人的欢心葬礼过后她觉得心神不宁身上不快恳求她夫人想法子老夫人不但口头指点到晚上穿上长睡衣打扮得更像麦克白夫人亲身走到蓓基房里来她带着一包自己最喜欢的传教小册子还有一杯自己配的药水逼着罗登太太喝下去
第四十一章蓓基重回老家
毕脱爵士料得不错她并没有走不过每逢看见女婿和她那忤逆的女儿便正颜厉色的一声儿不言语在孩子们屋里她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两个孩子瞧着都觉得害怕这一回大家欢迎罗登夫妇这两个浪子回到家里来她也只好微微的点了一点头头上的头巾和黑鸟毛跟着向前侧了一侧
毕脱脸上红了一层上前拉着弟弟的手他又和利蓓加拉手并且对她深深鞠了一个躬吉恩夫人把小婶子两只手都握着很亲热的吻了她不知怎么这个闯江湖的老手受了这一抱一吻竟眼泪汪汪起来我们都知道她是难得掉眼泪的不过吉恩夫人这么诚诚恳恳倾心相待实在使她又喜欢又感动罗登见嫂嫂这般亲热胆子也壮了捻捻胡子上前吻了她一下吉恩夫大登时把脸绯红了
谁高兴去送丧的不妨跟着一起到坟上去到下葬的日子仪仗排列得非常体面家里的人坐着蒙上黑布的马车把手帕掩着鼻子准备擦抹掉不下来的眼泪承办丧事的人和他的随从们满面悲悲戚戚的样子佃户的代表为讨好新地主也来送丧邻近地主们的马车也在行列里面慢慢的走那速度一小时不过跑三哩这些车子虽是空的可是表现的悲痛是深切的牧师照规矩讲了一篇话追悼我们已经去世的亲爱的兄弟只要死者的尸首还在活人便借此摆虚场面我们装模作样硬编出许多繁文缛节先把尸身盛仪停放然后搁在丝绒衬底的棺材里用镀金的钉子钉起来最后在坟上竖了石碑上面刻着连篇的谎话这样才算尽了心别德的副牧师是个刚从牛津毕业的伶俐小伙子他和毕脱克劳莱爵士两个人合作给去世的从男爵做了一篇很得体的拉丁文墓志铭那副牧师又讲了一篇精心著作的训戒劝告活着的人不可过分哀痛并且用最恭敬的口气提醒大家说那神秘的阴森森的大门已经把去世的弟兄和其余的人隔开了总有一天在世的人也得经过这一关讲道完毕以后佃户们有的骑马回去有的留在克劳莱纹章酒店里吃东西邻居的车夫们在女王的克劳莱大厦的下房吃过午饭赶着车子各自上路回家办丧事的人收拾了绳子棺衣丝绒帔鸵鸟毛等等丧事用品爬到柩车顶上坐着回到沙乌撒泼顿去了他们等车子出了大门来到大路上立刻催着马快跑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常态到了镇上他们三三两两在酒店里喝酒只见各处店门口都是穿黑的人手里的酒壶映着太阳光闪闪发亮毕脱爵士的轮椅给推到花园里堆各色器具的屋子里去了那条老猎狗起初时常呜呜的哀叫从男爵毕脱克劳莱爵士当家当了近六十年身后除了那猎狗之外竟没有一个人为他哭过一声
大概她也曾想到倘若她做个诚实而没有地位的人尽责任走直路说不定也很快乐只看她努力不懈的追求快乐走的路却不见得比第一条离开目标近即使蓓基偶然有过这些心思她也不愿意多想总是转弯抹角的躲开算数就好像女王的克劳莱的姑娘们躲开停灵的房间一般这种心思是她瞧不起的不肯正视的而且她已经走上了第二条路也难抽身后退照我看来一个人的良心难得责备自己即使心上有过不去的感觉也就一下子给自己蒙混过去了还有些人根本一辈子没有受过良心的责备
晚饭之前穿衣打扮的时候露丝小姐对凡奥兰小姐说八年来她一点没有变
露丝雍容大度的答道出身低微可不能算罪名我觉得大哥做的不错她既然是咱们家的人当然不能不理她别德婶婶还多说些什么呢她想把爱玛嫁给酒店掌柜胡泼那小伙子说是要定酒老实不客气的就把他请回家了
从前毕脱最乐意的就是蓓基恭而敬之的态度如今她加倍的小心而且能够引得毕脱滔滔不绝的发议论听得他自己也老大惊奇毕脱本来佩服自己的才能禁不起利蓓加在旁边一夸奖更得意了在嫂子面前利蓓加的话说的也是合情合理她说一手撮合这婚姻的是别德克劳莱太太后来在背后说坏话的也是别德克劳莱太太她这人贪得无厌要想独吞克劳莱小姐的财产设法叫罗登失去姑妈的欢心才编出许多恶毒的谣言中伤利蓓加她做出天使一般逆来顺受的样子说道她要我们穷总算成功了可是她给了我一个世上少有的好丈夫叫我怎么能跟她生气呢再说她自己的希望也落了空想了半辈子的财产没有到手她那份儿贪心可不是也遭了报应了吗她又说没有钱怕什么亲爱的吉恩夫人我们才不怕穷呢我是从小过惯苦日子的我能够嫁到这么有根基的旧世家做媳妇心里真是得意如今能用克劳莱小姐的财产恢复咱们家里从前的光辉岂不好呢我一想到这上头时常觉得高兴毕脱爵士是识得大体的这些钱到了他手里反正比到了罗登手里好
邮车走进毕加迪莱伦敦的灯光闪闪烁烁叫人看着高兴在克生街住宅里布立葛丝已经生了一炉熊熊的火小罗登还没有睡觉等着欢迎爸爸和妈妈
石子路和平台都已经磨洗干净了进门处挂着一块漆过的大报丧板马车在那看得眼熟的台阶前面一停下来就有两个高个子相貌庄严穿黑衣服的听差把前门往左右各开了一扇他们夫妻臂挽着臂走过穿堂的时候罗登涨红了脸蓓基的颜色却有些发青然后他们走进装橡木护壁板的客厅蓓基一把抓紧了丈夫的胳膊毕脱爵士夫妇早已在那里准备迎接毕脱爵士穿了黑衣服吉恩夫人也穿了黑衣服莎吴塞唐夫人头上裹着一顶极大的头巾上面钉满了细长的黑玻璃珠子又插着黑的鸟毛那鸟毛在她头上摇来晃去倒像柩车上面的大盘子
牧师家的姑娘们说她的母亲是歌剧院里的舞女我想不至于吧
上校答道我实在不知道咦这是洛克老妈妈呀你好哇洛克太太我是罗登少爷你还记得我吗这些老婆子真长寿我小的时候就仿佛觉得她挺老挺老的了
境她将来还打算在宗教方面下些工夫她说起以前全亏有克劳莱先生给她讲些教理又说起曾经看过《芬却莱广场的洗衣妇人》得到很大的益处她又问起写那本小书的天才作者爱密莲小姐她现在成了爱密莲霍恩伯洛夫人了住在好望角她的丈夫很有希望成为加弗拉瑞亚的主教
利蓓加在女王的克劳莱住了一阵子对于那不义的财神治下的人尽量的结交临走时吉恩夫人和她丈夫都竭力表示亲热希望不久和她再见因为只等伦敦岗脱街的房子重新修理装饰过之后他们便准备搬到城里去住莎吴塞唐夫人替她包了一包药品又请她带一封信给劳伦斯葛瑞尔斯牧师信上说那带信的人是她从危难中救出来的恳求牧师留心她的灵魂毕脱坐着马车赶着四匹马一直送他们到墨特白莱他们的行李早已打发车子先运掉了行李车上还装了许多送给他们的野味
利蓓加说你的妹妹们一定都长大了大概从她离开这两个姑娘之后这还是第一回想到她们
七年之前她在这里住过两年从前常到的地方像田野树林子池塘花园小树丛大房子里的各间屋子她一处处都重新看了一遍那时她还年轻或者可说还不算老因为真正年轻的时候她早已忘怀了七年前的见解和感情她还记得现在她见过了世面结识了大人物地位比从前高得多把现在的见解感情和七年前的比一比确是大不相同
利蓓加想道做个乡下绅士的太太并不难我想如果我有了五千镑一年的进款也会做正经女人到那时我就成天在孩子屋里磨蹭数数墙上一共结了几个杏儿在花房里浇浇花在石榴红里面捡捡枯叶子我也会问候老婆子们痛风可好些了也肯花半克朗买些汤给穷人喝有了五千镑一年花掉一个半克朗算什么呢逢上有朋友请客我就坐着马车走十哩路专诚去吃饭穿的衣服哪怕是前年的款式也没有关系我一定上教堂坐在家里的大包座里面忍住不打盹儿或是拉下面纱躲在幔子后面睡觉这些事只要练习几回就成了有了钱我也肯付账这儿的人为什么算厉害能干呢还不是靠着这点儿本事自鸣得意吗我们这些没钱的真是罪孽深重他们瞧着只觉得可怜他们给了我孩子五镑钱就自以为慷慨我们拿不出钱的人就该给他们瞧不起谁能批评蓓基的想法不对呢她和一般正经女人为什么不同谁能说不是因为金钱作祟呢各人经过的考验是不同的你只要考虑到这一层就不敢自以为高人一等了如果境况宽裕百事遂心虽然不能使奸刁的人变得老实至少能防止老实人腐化堕落譬如说一位副市长刚刚赴过甲鱼席决不会从马车里走出来偷人家一只羊腿到他认真挨饿的时候就保不住不去偷面包蓓基把各人的机会比较了一下认为世上的是非善恶分配得十分平均
蓓基心里想道我的地位比从前高了不知多少因为我有脑子而其余的人差不多全是傻子如今再叫我过从前的日子我也过不惯以前在爸爸画室里碰见的人我可不能再跟他们交朋友了如今到我家里来的都是戴勋章佩宝星的大老爷不再是口袋里搁着一纸包烟丝的穷艺人我的丈夫是个绅士我的妯娌是伯爵的女儿几年以前我在这屋里的地位跟佣人差不多现在可是主人了从前我只是个穷画家的女儿甜言蜜语的哄着转角上的杂货店掌柜问他赊茶叶赊白糖现在我究竟比从前阔了多少呢倘或我嫁了弗朗西斯他倒是真心爱我到今天也不见得比我现在更穷唉只要有人肯送我一些年息三厘的统一公债让我舒服过日子我愿意把社交界的地位和阔亲戚们都让给他蓓基感到前途渺茫只望能手里有些可靠的产业安心度日
那一个答道这些红头发女人气色真好
利蓓加翻起绿眼珠子望着天答道唉我高兴死了她巴不得能够离开乡下可是又舍不得走女王的克劳莱真是说不出来的沉闷可是那儿的空气似乎比她往常呼吸的要干净些乡下的人蠢得很可是待人都很忠厚蓓基自己暗想道这是多年拿三厘利息的影响呀她这话大概有些道理
凡奥兰道不知道莎吴塞唐夫人会不会走她瞧着罗登太太一脸生气的样儿
吉恩夫人叹道我只希望妈妈别老是给他吃药我常想如果少吃点儿药大家的身体都会好些接着吉恩夫人和她的新朋友便亲密的谈起小孩儿生病吃药的话来这类的闲谈听说不但所有做母亲的人喜欢大多数别的女人也喜欢五十年前写书的还是个怪好玩的小孩儿吃过晚饭后总得跟着太太奶奶们一起离开饭厅我记得很清楚她们说的大都是自己怎么害病如今我也问过两三位太太她们都承认这风气并没有改变太太小姐们不妨自己观察一下我劝你们今天晚上吃完了甜点心大伙儿在客厅里谈心的时候留心听听大家说的话看是怎么样总而言之过了半小时之后蓓基和吉恩夫人已经成了很亲密的好朋友了到晚上吉恩夫人对毕脱爵士说她的小婶子直爽诚恳心地也好待人也亲切
罗登四面看看说我们老爹把树木砍了好些说完他不响了蓓基也不说话他们两人都很激动不免回忆到从前的事情罗登想起伊顿公学想起母亲在他记忆中她举止端庄却有些冷冰冰的他想起死去的姊姊和他两个最好还有他从前老是痛打毕脱这么想着他又惦记起在家的小罗登来了利蓓加想到自己年轻时的种种遭遇当时的生活真是堕落干的全是瞒人的勾当直到她进了这两扇大门才算见了世面她还想起平克顿小姐乔斯和爱米丽亚
克劳莱夫人和小婶子告别的时候说道你不久就能跟小宝贝见面了心里高兴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