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之有些待不住，胃里不住地犯呕。
杨运睨他一眼，“如假包换。”
“无妨。”
“拓拔亓那。”温念之道，“我早说了，你那一套，在我这不管用。上妆会用香膏，易容必然会用上某种膏药。你看看你的手，你将它抹得那么黑，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
“那你看看。”杨运将上面记载着制作易容膏成分的那张纸递过去。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慢朝她走过来。
顾思远谦谦君子，一身傲骨。他被人用那等下作手段，只差一点儿……
两人保持着礼貌疏离的微笑，默契地将对视的目光移开。
如是想着，又偷偷瞥了眼身前的女子，她比青阳城初见那年……成长了不少啊。
心思细腻，思虑长远，若论善谋，他大约能与她比个旗鼓相当。
“拓拔亓那，收起你那套小聪明。要想活命，我劝你坦诚。”
待人走近了，才起身朝他见礼，“顾大人。”
半道上，狱卒说，“那果真是大将军的夫人么？”
她勉强笑笑，打断他，“大人说笑，当日情形实乃紧急。你我二人都未料到会如此，再说……幸而没有铸成大错。”
顾思远凝神细思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顾某当初的眼睛都盯着庆帝，委实没留意到这些。怕是帮不上夫人了。”
说罢，两人都讪讪坐下。
他少有心思紊乱的时候，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当真不好。
罢了，还是告辞吧。
温念之失魂落魄地走到衙门外的一处茶水铺中，今日出门时，故意没带春晓秋雨，她就想一个人静静。
顾思远忙虚扶一把，“夫人不必如此。”
第178章 近墨者黑
温念之有一瞬间的慌神，但那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她便强行稳住心神。
但因牢房中阴湿发霉之味甚重，还夹杂着死老鼠的冲鼻子的异味。
以前小时候在香云楼，什么苦没吃过。这会儿就是在牢房中站了会儿，便站不住了。
“是。”
狱卒大概扫了一眼，回道东西不稀奇，只是在琼州却不好找。
两人又是一阵静默，杨运正巧拿着几张供词，一出衙门便瞧见了茶水铺的二人。
且这女子，在他看来，是带了些欣赏的意味。
那人走了才半日不到，她就这么想他了……
她强忍着，交代杨运一句，“杨将军，守着他，让他交代清楚需要的东西，以及详细的步骤。待东西凑齐，先拿他尝试。”
但果真见了人，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
他疾步过去，将东西递给温念之，“夫人，这是那贼人交代的。末将看过了，也问了那人，都是些寻常的草药制成的药膏。只不过，东西略多一些。琼州地界小，要调配出来，恐要花些时日。”
她胆大、心细，颇有些手段。
杨运点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温念之如何不知他想说什么，自打她和萧锦羡率先离开定安城，今日还是头一回再见顾思远。
萧锦羡一走，便这般巧合地出现了。
“还有，我想问问顾大人。”
他顿了顿，“是对夫人赔罪的。当日……”
虽然离开定安城有些日子了，然温念之总想不明白，何小婉究竟跟南山月如何勾结的。她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吗？
可今日这罪是必然要赔的，他既然在萧锦羡手下做事，如何能一辈子都避着温念之不见。
杨运见他如此，心里暗骂，好狡猾的贼人！还好温念之不吃他那套……
确认无误后，他抬步出了牢房，狱卒锁了门，赶紧跟上，恭敬地送他出去。
南山月已经死了，线索好似断在了此处。
顾思远心里却七拱八翘，叫他坐在这儿十分不自在。赔罪是他深思熟虑后，坚持要来的。
思及此处，顾思远有一丝心神渐渐飘远了。
顾思远要了一盏清茶，打破沉默，“顾某今日前来……”
杨运一怔，细细回想起来，果真如此。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脑子里没由来的嗔怪，都怪这几年萧锦羡将她养得太好了。
重见天日那刻，她望着湛蓝的天，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忽而笑着摆摆手，“只怕，这就叫近墨者黑。对了，衙门里头有通晓药理的人没有？”
顾思远面色一沉，这臭虫倒是会找时机。
“洗干净了一看，你的双手明显泛黄。我没见过胡人，不知你们的肤色如何。然方才杨将军撩起你的裤腿，一切便真相大白。你这双手，若非常年接触了某种东西，如何会与小腿的肤色相差甚大？”
然他很快回过神来，“将军大度，不与顾某计较。夫人说得不错，幸而没有铸成大错。”
话音落下，有士兵匆忙来报，“杨将军，距离城门十里外，有一批从青阳城来的流民！观其数目，至少百众之多！”
“啧啧。”狱卒感叹道，“想不到啊，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行事尽是萧大将军的作风。”
“小人原先在药铺打过杂，略略认识些草药。”
话音落下，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温念之。
杨运应下后，温念之几乎是小跑着出了牢房。
大牢里，拓拔亓那的手脚不方便。于是，由他说，杨运亲自执笔，一字一句地照着他说的写完，然后确认一遍，又让拓拔亓那亲眼看了一遍。
温念之点点头，“当初大人被韩宥安识破前，可了解那何小婉？她与南山月，可是有何勾结？”
见她转移了话题，顾思远轻出一口气，“夫人请讲，在下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
杨运莫名十分欣慰。
要了一盏酸酸甜甜的山楂茶，才将胃里的难受劲儿缓了缓。
“哦，对。”杨运补上一句，“拓拔亓那还说，步骤一定要按照他写的来。哪些药膏要在脸上停留多长时间，都有严格的要求。”
“好。”温念之粗略看完，“东西我来找。到时候，辛苦杨将军给我配两个人。咱们一块儿研究研究。”
她叹息一声，鼻尖却忍不住泛起酸来。
他正要起身，却听温念之道，“我今日是来问拓拔亓那关于易容术的事。杨将军在里头，守着那人交代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