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根据医生的建议反复斟酌过后的考虑。
“怎么不好好吃饭?”陆逸在她对面拉了张椅子坐下,伸手就去掏她碗里那两块面包咬了起来,“蜂蜜味的……难怪你不喜欢。”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开始,裴欢还会被突如其来的炮火声吓得魂飞魄散,可渐渐地她也习惯了,然后和这里来来往往的村民一样,变得麻木、无动于衷。
在正式踏入金三角之前,陆逸就再三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和我一起走的后果吗,想好了和我从此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窝窝囊囊一辈子吗?
第二天早上,缅甸阿妈又往裴欢的吐司面包上抹了蜂蜜。
陆逸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身边的手下随从也窃窃私语,从来没有看见自家老大这么失态的模样,尤其还是因为一个女人。
这是裴欢到这里的第三天。
他发觉自己的态度太冷硬,伤到了她,便蹲在她身前放软语气:
裴欢那个时候是怎么回答他的,她说她已经决定好了,只是有个条件,那就是她要在这里继续她的设计事业,希望陆逸不要阻挠。
裴欢只是和裴竞说她被调去了北美工作,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了。
可陆逸现在有点后悔了。
裴欢在吃早餐的时候又想到他。
“这里很危险,金三角,我不多说你也明白。你要是想找人说话,那我多留在家里陪你聊聊天就可以了,可你又不想见到我。”
可他到底能不能过得好,裴欢都不敢去细想。
陆逸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满眼冷漠,态度坚硬。
裴欢红着眼看他:
这里的医疗技术其实相当过关,只是裴欢太怕疼。
她没想到陆逸居然能和这个地方的人能沟通得这么顺畅。
陆逸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裴欢。
裴欢抬头看他:“你说什么?打掉?你是不是觉得流产这种事情不会对我造成损伤?”
现在忽然发现,如果和宋辞一起在回声岛上就那么过一辈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裴欢望着那两块被她抹得黄澄澄的面包,无奈笑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和阿妈沟通,说她不喜欢吃蜂蜜,以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可能是出于这里的气候问题,让她一闻到蜂蜜就恶心反胃。
裴欢终于忍不住,似乎带着点恳求要求他:
医院里。
她当然知道这里很危险,可不至于就在这栋宅子里待一辈子吧?
“打掉他。”
在这里听到擦枪走火的声音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裴欢拿过孕检单自己翻看,孕检单上有英文翻译,她第一眼就看到那行明晃晃的诊断。
她的人是跟着他来了,可心完完全全没在这儿。
东南亚某个三国交界流域内。
在异国他乡望着同一轮明月,裴欢入睡困难,几乎要很晚很晚才勉强睡得着。
他是那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熠熠生辉的人,裴欢默默许下愿望,惟愿他能过得好。
陆逸站在卫生间门口,失落又疑惑地看着她:
真是可笑,两个人在分别过后,她才发现自己孕育了他们的血脉。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都跟你来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我想做什么事你都可以同意,我现在如果说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呢?”
宋辞……
真是可笑,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就是不能离开这里。
陆逸今天有空在家里吃早饭。
贴身照顾裴欢起居的阿妈是个缅甸人,英文说得一塌糊涂,其他人就更听不懂裴欢的指令,只要陆逸出了这座房子,房子里就没有第二个可以和她说得上话的人。
可问题是裴欢光是怀上这个孩子就够呛,更别提打掉,或许会对裴欢的身体造成终生性的伤害。
没想到在这种关头怀孕了。
接过裴欢的体检单那一刻,陆逸的手都在抖。
这忽然让他产生了一种没由头的厌烦,虽然稍纵即逝。
这些症状根本不是她水土不服导致的生理不适,也不是她历经生死过后身子受损,而是……而是她有了宋辞的孩子!
裴欢现在正在气头上,陆逸可不敢把这后半句说出来。
以为没了这个孩子,我还能再给你一个的。
与其说是他把裴欢关在这里,倒不如说是裴欢自己不愿意出去。
“医生的建议我也知道,刚才是我一时冲动说错话了,我以为……”
“你能不能带我出去转转?去这里的市中心,或者去别的地方也可以,我只想透透风,找个能说英语或者汉语的人说说话。”
他三五两下就解决完那两块面包,陆逸吃饭的速度很快,饭量也不容小觑,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浮躁、急切,这一点上和宋辞截然不同。
话音刚落,裴欢就立马从座位上起身,跑进厕所里吐了起来。
陆逸并不限制她的创作自由,在这里她一样可以和外界沟通、联系,一样可以继续自己的设计事业,这才让她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陆逸的豪宅屹立在某座小山上。
医生说她的体质其实不算好,想要怀孕生子很困难,但如果把这个孩子贸然打掉,会对她造成更大的损伤。
陆逸吃完,又喝了那杯同样加了蜂蜜的橙汁,这才招呼来阿妈,嘀嘀咕咕和她说了些什么,阿妈脸色尴尬地下去了。
她怎么就这么蠢,根本没有想过这一层呢?在回声岛那夜的抵死缠/绵,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温存旖旎,迟到了好久的生理期……
“对不起,我是个粗人,说话不过脑子。”
虽然是冬季,但东南亚的气候和深城大相径庭,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闷的味道,连带着情绪都变得郁郁寡欢,裴欢还没完全适应。
可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永远,他再也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千里之外的亲生骨肉。
没有她在身边,爷爷一定很难过吧。
她怀孕了,已经将近两个月时间。
“不就是个孩子吗?老子还养不起的?是不是我的种我都给你好好养大行了吧?”
陆逸回绝她:
“不然呢?生下来吗?生孩子对你造成的损伤,和流产的损伤哪个更大你要不要查查资料?裴欢,是你自己说从今往后你要和我过的!你觉得我会容忍你肚子里姓宋的野种吗?”
“没想到你对这里这么水土不服,收拾完我带你去趟医院。”
直觉告诉她不能这样,可今后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就让裴欢更加心乱如麻。
一走进饭厅,就看见裴欢望着桌上那两块面包发呆,萎靡不振地小口小口喝着咖啡。
匆匆思考不过三秒,陆逸就抬起头看裴欢,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