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煲着一味养身汤,马六甲那边的配方,家里的缅甸阿妈在饮食起居这一块可以说是无所不能,自从陆逸告诉她裴欢怀孕过后,她就立刻变着法子地给裴欢食疗补身体。
车程起码有两个小时,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地下会所。
他不敢完全把它销毁,尽管心知肚明那样大的力度会让玻璃管粉身碎骨,但陆逸还是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要是后悔了,大可以再钻进灌木林子里把它找回来。
此刻,它静静地躺在草丛上,等待有心人的挖掘。
厨房里。
下车的时候,打开车门的一瞬间,裴欢就无情干呕出来。
一个声音从头顶上方传入耳中。
和自己的意志斗争了整整三分钟,直到那只拿着药的手都酸了,陆逸把瓶塞塞回玻璃管里,打开窗,窗外正对一片后花园,陆逸用了最大的力气,把药扔进了繁盛的草木之中。
不仅仅包括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这几十年来的记忆、技能和兴趣爱好,通通都会随着这瓶药的作用消失不见。
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只能硬着头皮让陆逸的人也跟着自己一块走。
她才不要当那些被陆逸得罪的人的活靶子。
裴欢笑得神秘兮兮:“你真想学啊?”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让这颗水蜜桃就这么烂在这里——可是一瓶药下去,等她再睁开眼,她会变成什么?她还会是水蜜桃吗?
一张熟悉的面孔从其中一辆车上下来,正是沙蛇。
他的仇家不少,他从深城带回自己心心念念好久的人,这件事也迅速在这一带传开,只怕有心人在裴欢身上找他的麻烦。
钟依依如获珍宝般地拧开木塞,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我知道你在这个地方待着无趣,可是这个地方的危险性你也清楚,如果你真那么想出门散心,以后每天早上9点到晚上7点,这段时间我会派大量人手跟着你一块出门。”
虽然陆逸能让她自由出门,可她自己其实也不敢过于轻举妄动。
想是这么想,但意外也是如期而至,虽然陆逸派了整整十个人保护她,但回家的公路上,突然多出五六辆面包车,把她坐的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钟依依大口呼气,刚才的一幕太过惊险,她在窗外试着学习打理花园,没想到这也能看见陆逸。
她只敢偷窥他,远远地看着他,有了前车之鉴,她根本不敢再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临近跨年,裴欢抽空去了一趟医院做胎检,胎儿一切正常,非常健康。
既然陆逸想把这个东西加进裴欢的汤里,那这个东西一定是好东西——他这么喜欢她,怎么会害她?
陆逸是个粗人,也低不下头去哄她,只能狼狈离开。
陆逸喜欢的从来只有水蜜桃,倘若她变成了别的什么物种,那陆逸就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喜欢她了。
裴欢“嗯”了一声,继续刷着音效刺耳的短视频。
陆逸满脸期待:“嗯。”
沙蛇的汉语说得很好,几乎是母语的程度,他彬彬有礼对着裴欢鞠了一躬:“嫂子,我们这里有贵客想找你聊聊天。”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是不可能这么容易销毁的。
“把汤喝了,少看手机,对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虽然她不说,也尽量不表现出来,可陆逸已经能感受到,这颗水蜜桃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依旧光鲜亮丽的表皮之下,果核果肉已经开始渐渐糜烂。
明明她以前是一个不愿意沉溺于这种快节奏下沉软件的人,来了这里之后,居然也有模有样地刷起来,甚至她能看屏幕里的小丑们直播一下午。
而怀孕后的裴欢也不再挑食,哪怕是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但因为营养价值高,她都会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吃下去。
得到的依旧是裴欢不冷不热的一句“嗯”。
太狠了。
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裴欢来这里过后的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开心。
陆逸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抢过她的手机:
她说这个药是花了天价,从国外一个药剂大师那里特调而来,表面看上去是蓝色,但融入食物里就会散去颜色,神不知鬼不觉间,喝下这个药的人会忘掉一切。
“刚才的事情,是我的错。”陆逸很少主动向别人低头,这么破天荒地哄女人还是第一次,“我就是这个脾气,你习惯就好。”
陆逸只是把汤放在桌子上。
裴欢:“问。”
那锅汤是要端给裴欢喝的,每天下午三点,裴欢都会喝各种各样的养生汤。
裴欢:“他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拉着我的手跪在地上撒娇,蹦一个字就掉一颗眼泪珠子,对天发毒誓都是常有的事,只求我理理他,然后亲自下厨给我,不是满汉全席就是八大菜系。怎么样,你还学吗?”
陆逸:“如果是宋辞惹你不高兴了,他会怎么哄你?我可以学。”
陆逸其实很少亲自来厨房,这种烟火气息浓烈的地方,从来不适合他这样的人踏足。
*
他喜欢的裴欢,从始至终,就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模样,又娇又甜,以前像一颗半熟的水蜜桃,青涩但又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现在更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吸引人。
*
陆逸把汤端进裴欢房间里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刷短视频。
刚才误会裴欢和她吵了一架,他完全没有想过,裴欢生起气来居然是这么严重的后果,她不会情绪失控、大呼小叫,反而异常平静地把自己封闭起来。
陆逸拔开玻璃管上的小木塞,把药剂对准那锅汤,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往下滴。
“见到我就这么不开心吗?芷芷。”
言外之意,就是裴欢有出门自由了。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偏偏陆逸就是块硬骨头。
陆逸的情绪简直被她玩弄掌控得濒临爆发,他百般试探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再过三十分钟,这一碗汤就会送到裴欢的房里,而此时此刻,陆逸手中握着一个装有蓝色液体的玻璃管。
裴欢这才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一些,关掉手机,小跑着去桌子前坐下,认认真真把汤给喝了。
陆逸:“……”
陆逸端着汤上楼找裴欢去了。
只有绘画和创作能稍微激起她的活力,除此之外,大多是时候她都百无聊赖。
也不知道到底原谅他了没有。
在香江的时候秦悦是怎么和他说的?
这段时间摆烂这么久,是时候要打起精神来了,她该多放些柴可夫斯基和贝多芬,否则这个孩子以后会更喜欢“凤舞九天”、“惊雷!”这一类的音乐。
眼下的情景容不得裴欢拒绝。
如果让裴欢忘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