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晨露领着几个丫鬟端了托盘一路急步而来,青鸟讪讪的摸了摸腰间的跨刀,决定还是厚脸皮的问一句。
她端着盆进了房间,眼见莫锦颜在给自己上药,忙将盆放到一旁,将药接手过来道:“怎么不喊我一声呢,我可以帮你呀,你自己弄怎么方便。”
青鸟蓦然一笑,孩子气般的如释重负,又贼兮兮的冲着晨露作揖道:“好姐姐,谢谢你了。”
花花抹了点药膏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莫小姐你不是也来了么?其实这里并不好,来了才知道,既然没有出路没有盼头,那就只有互相伤害着自己的对手了。”
晨露冷然道:“是。”
花花见她神色凌厉,却也不恼,只是苦涩的摇头道:“我别无选择,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从小被人卖为奴,小姐不愿意来,我就只好顶替进来了,我只是祈祷自己就这么过一辈子,不要恩宠也不要召伺,可我偏偏遇上了,还有了这么一个孩子,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对她是越来越好奇,可他越好奇,却越不想把她从远处揪到自己身边来细看,她不是能耐么,那他就冷着她,放着她,看她终究有什么能耐,能爬到自己的身边来!
“怎么了?”晨露奇怪的问他。
晨露冷漠的脸上绷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她哼了一声,招呼着丫鬟们便进了书房。
莫锦颜沉默着咬着唇,花花是善良的,可善良的人总是没有好报,就犹如季千玄一样,善良的季千玄,一样没有善良的结局。
花花认真的涂沫着药膏道:“不会的,路先生可是我们府里最有才华的女子,当初我还做丫鬟时就见她教过姑娘们跳舞的,她教出来的姑娘都很优秀,所以呢,受点苦也是难免的咯。”
莫锦颜尴尬的笑道:“没有想到摔的地方那么偏,花花,我是不是很丢脸?”
莫锦颜叹息道:“这么些个女子,为了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男人去争宠夺爱,彼此两败俱伤,宁可放弃优越的生活也要在这里受罪,就为了那份遥远的期待,花花你说,他们这么做到底是值得不值得啊?”
“啊,你还没睡哪。”花花笑着探过半个身道:“我给你端了点热水来烫脚,累了一天啦,好好休息休息。”
青鸟神色一怔,忙开门唤了晨露来,轻声道:“爷要翻牌伺寝,快去准备牌子。”
此时,庭王府书房别室内,项谷庭丢下手中已经把他烦的很的褶子,出声唤道:“翻牌。”
她刚想转身走,青鸟开口唤道:“等下。”
花花失落的摇头道:“翠云居的姑娘都是登记在册的,我若逃了,那庭王府肯定追究小姐家,老爷对我父母有救命之恩,我若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害了他们,良心何安哪。”
花花眼神一黯,垂下头默默不语的摸着肚子,半晌之后才喃喃道:“我舍不得。”
训练了一天,姑娘们腰酸背疼的回了翠云居中,莫锦颜也是浑身酸痛,她闷不吭声的在蜡烛下自己为自己涂抹着摔紫了的后背,动作艰难又别扭。
项谷庭眯着眼,顺手在盘中牌子上摸了几把,昏冷的烛光下,晨露心思宁静的盯着他游移不定的手屡次在莫锦颜的牌子上走过。
最终停留在孟梦的名字上,项谷庭连看都没看,顺手啪嗒一挑,牌子翻了过来,晨露抢先一步迎了过去,不动声色的捏起牌子,手下却小动作一混,已然换成了莫锦颜的,她稳着神色将牌子递了过去,开口道:“爷,伺寝的是。。。”
莫锦颜再度哑然,随后道:“为什么不逃出去?”
晨露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帕子掖在袖内,不动声色的拣起其中一块花牌翻给青鸟看,上面赫然写着莫锦颜的名字。
花花拉着她笑道:“好端端的怎么急了,逃出去,我拿什么逃?被抓回来还不是落不得好的下场啊。”
她冷声道:“王爷翻到谁就是谁的命了,奴婢能帮大人的就这些了。”
莫锦颜忧郁的转过身,握着她手道:“那你呢,你怀着孩子为什么不告诉他?”
晨露眉角微扬,瞥了一眼面红耳赤的青鸟,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跟没有听到他问话似的,叉着手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莫锦颜哑然的望着眼前善良的女子,心底再一次动容了,她恨恨道:“那你为什么非要进了庭王府来做伺妾,你没有自己爱的男人么!你不想要幸福么?你也跟她们一样,那么期待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吗?”
房间门渐渐开出一个缝,她警惕的拉上衣服问道:“是谁在哪?”
“你太傻了!”莫锦颜叹道:“被人利用了还想着要报恩,你真是傻的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家人这么对你!早就该恩断义绝,你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青鸟吭次了几声,低声道:“能不能,把莫小姐的牌子也备上?”
青鸟尴尬的揉了揉头,这类琐事本不该他一类侍卫操心,可是。。。他忧郁的望了一眼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养神的项谷庭,当初莫小姐费了那么大的劲,才离开庭王府,想必是不想嫁的,才半年的功夫又嫁过来,虽然名誉上是说为父谋权,可是他相信,真相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莫锦颜的思绪再度飘回了遥远的遮云山巅,那里长眠的男子,叫她此刻心痛如绞,那一刻,曾经多么以为自己就会与他此生延绵不尽,而缘分,却总是没的那么彻底干净。
他只身拦住晨露道:“姑娘,在下吩咐的事。。。?”
花花抬起头,满眼忧伤的笑道:“要是王爷知道了,不许我生下这个孩子怎么办,他毕竟是我的骨肉啊,既然来到我身边,那就是我和他的缘分,我身为他的娘亲若是不能好好保护他,那我,不就对不起他了么。”
“舍不得?”莫锦颜蹙眉逼问道:“怎么这么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