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语塞了，现在的他，真是连自己都养不活，若不是靠家中的母亲死死硬撑，没有父亲的他恐怕早就饿死荒野了。
“是谁？”夫子气急败坏，又重复了一遍。
“荒唐，你个不知好歹的野种，快把石剑送回山上，”夫子已经忍无可忍，拿起戒尺就朝林归扑去。
林归回头，故意笑着脸问：“夫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桃芷君的父亲率先发话了：小林呀，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以你现在的能力，恐怕连自己都养不活。”
提到桃芷君弟弟的时候，母亲没有再反驳，她多少已经有了妥协的意味，似乎为了弟弟，只能把姐姐卖了。
“傻儿可以作证，”林归脱口而出。
林归想不明白，倘若山神真有灵，为何只求自保，不帮村人灭了那只蛤蟆妖呢？
今晚就要举行桃花圣女祭祀了，君儿会不会有危险，那个几十年前的丑闻，会不会跟蛤蟆妖有关，如果是，那悲剧会不会在君儿身上重演？
桃芷君的母亲抽泣道：“君儿她这般乖巧懂事，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够说卖就卖呢。”
台下的学生们听后，大多目瞪口呆，因为在老婆婆的故事中，天师是一群斩妖除魔，为世人所敬仰的英雄，而今天，却被夫子贬得一文不值。
听完桃芷君父亲的话，林归二话不说，直接跑出大门，漫无目的地奔跑起来，企图依靠迎面扑来的晨风，和满身的汗水，带走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烦恼。
林归自知大事不妙，落荒而逃，他跑出学堂的时候，身后还传来夫子的呐喊声：“快把石剑放回去，若是惹怒了神灵，咱们整条村子都得完蛋，中午我再去你家收拾你。”
霎时之间，班里的哄笑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全班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无一例外，有几个还笑出了眼泪。
“我就知道是你。”夫子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拿起戒尺就往林归身上抽，“你不信世间没有妖魔鬼怪，难不成你还见过？”
桃芷君的家也是一间土房，但比林归的家要大一些，桃芷君的奶奶和父母都健在，爷爷于十六年前失踪，还有一个十岁的小弟弟，可谓是上有老下有小。
林归悲愤交集，他不明白，他为何总是听见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这到底是偶然的，还是命中注定。
班里有的人被吓住了，有的人则哄笑成一团。
夫子神色凝重，没声好气道：“石剑是庙里的东西，你怎么能够随便拿来玩，今晚就要举行圣女祭祀了，你还不快点放回去。”
“不行，我得去提醒君儿，让她不要参加圣女祭祀，那种只有空架子的仪式，不参加也罢。”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林归红着脸爬起身来，解释道：“刚才这把剑没有发亮，如果夫子是妖魔的话，它才会发亮。”
林归孩童般的世界观，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他现在才发觉，这个世界竟然如此陌生，真实的世界有妖怪，有太多无奈。
这还只是林归认识这个世界的开端，为了看清这个世界，不久之后，他将踏上一条路，在那条路上尝遍人生的酸甜苦辣。
一路上，小路蜿蜒，鸟语花香，树荫重重，晨间的野草沾满露水，弄得林归的草鞋都湿了一大半，还占满了泥巴。
话音刚落，林归就三步并作两步，舞动手中的石剑，向众人展示了几招，结果一不小心，被讲台的石阶绊倒，人和剑一起摔在了地上。
“你站住，”夫子怒吼道。
“哎呀，老夫的脚。”
“胡说八道，”夫子骂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哪里来的妖魔鬼怪。”
林归一想到此，就飞速地往桃芷君家中赶去。
林归义愤填膺，直接冲进大门，朝桃芷君的父母叫道。
“作为一个久经世事的夫子，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妖魔鬼怪。”
正因为此，她要干的农活和家活很多，有时候林归都嫌重，但是桃芷君却能够一笑了之，她说，这是她唯一的家，什么活她都愿意干。
“荒唐！”夫子气得面部抽搐，山羊胡子颤抖不已。
望着讲台下一张张稚嫩而惊讶的小脸，夫子很是得意，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是我。”那道声音再次传来，而且坚定异常。
“我们村子出了妖怪，早就已经完蛋了。”林归心道。
林归一脸淡定，点点头道：“正是见过，我昨天上山，遇见一只蛤蟆妖，足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
晨间的微风里，满是桃子的清香，但林归都无心感受，他现在唯一在意的事，就是要阻止桃花圣女祭祀。
“你见过？”夫子满脸狐疑，还带有几分不屑，“满口胡言，我看你是眼花了吧。”
“是谁说的，”夫子双眼突兀，不停在台下寻找声源。
“不要把芷君妹妹卖了，以后要是没人娶她的话，我娶她。”
两人见状，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垂下头，愁云满面，阴郁得都快滴出水了。
夫子第一个望去的地方，便是林归的位置，因为只有林归，才敢这样反驳他，可是现在，林归的桌位上空空如也，人还没有到。
台下鸦雀无声，但总会有人例外。
“大陆上闻名已久的天师们，在我看来，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骗子，他们只会对着空气胡乱舞剑，装神弄鬼，弄得庭院乌烟瘴气之后，他们就会告诉你，妖怪已除，银子拿来。”
林归刚走到桃芷君家门，还没来得及进去，一阵激烈的谈话声就传入他耳中。
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一个单薄的身影，那人，正是迟到的林归。
“芷君妹妹是桃村长和桃长老故意安排的，这不公平。”林归忽然想起两个老狐狸的营私舞弊，他心有不甘地说了出来。
“我们村子水源枯竭，桃林萎靡，就是因为那只蛤蟆妖，它吸光了溪水不说，还吃人。”
“小林呀，这件事我又何尝不知，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没本事，贿赂不起。”桃芷君的父亲知道真相后，非但没有震惊和气愤，反而有一种明了的无奈，“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学堂里，夫子在讲台上唾沫横飞，侃侃而谈，语气中满是不屑。
“你你你，”一时之间，夫子气的话都不说话出来。
“你胡说，”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忽然反驳夫子道。
事实上，林归根本不知道那个丑闻是什么，即使他问，村中的大人也从来不告诉他，他们总是说，你还小，不懂事。
林归陪了一个笑脸后，径直往他的座位走去。
桃芷君的父亲道：“就这样决定了，如果不把君儿卖给城里人做丫鬟，我们今年一家老小都熬不过去。”
除了丑闻之外，桃花圣女还有一个难嫁的原因，村里人认为，圣女是跟神接触过的，所以不得亵渎，不然会折寿。
“桃花圣女祭祀就在今晚？”林归颇为震惊，着急道：“山上还有蛤蟆妖，一个人留在上面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真的，这把石剑还救了我一命。”林归毫不畏惧，从腰间拔出石剑，展示在众人面前，“这把石剑在砍妖魔的时候，还会发亮呢。”
“夫人，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别的办法，如果可以把她嫁了，换些聘礼过来，我也不至于要把她卖了呀，只是今晚君儿就要成为桃花圣女，在那之后就很难再嫁出去，再说了，现在正是弟弟长身体的时候，倘若他都吃不饱，那。”
石剑不偏不倚，正中夫子的脚后跟。
村中有好几个做过桃花圣女的姑娘，现在仍旧嫁不出去，她们大多数的命运，都是卖给城里人做丫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