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他瞎猜的吧。”熙凤魂不守舍的回道
林归扬起马鞭,打破了沉默。
“君儿!”
窗外的光线有些刺眼,林归扭过头去,开始打量这间陌生的房间。
“你说什么,”叶天朗一脸吃惊,筷子上的鸡肉都抖掉了,“那可是师兄给我下山的盘缠,你怎么能趁我不便,乱翻我东西呢。”
“然后呢,那个被妖怪附身的小姑娘怎么样了。”林归希望叶天朗直接讲重点。
“你快把人家小姑娘勒没气了。”熙凤见林归仍旧抱着桃芷君不放,便狠狠的揪了一下他耳朵。
“驾!”
“李府着火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场,他们请了一个戏班子,可热闹了,演得好像是天师抓鬼,那场面,要多逼真就有多逼真,血肉横飞,妖风四起,有一年轻人还想骗我,说李府没有在唱戏,我差点就被他给骗了。那场戏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最后还放了一个像金银雨一样绚丽的烟花,幸亏我一直躲在池塘边的假山里,不然非得被烫死不可,就是因为那场烟花,李府才失火的。”
“不就是花你一点银子嘛,瞧你那紧张的样儿。”叶天朗夹起一块鸡肉,筷子抖个不停,看样子手臂还没有恢复正常。
叶天朗望着远去的大红马,然后喃喃自语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忘记说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李堂威袖口里缝有天师文书。”
“你本事那么大,银子没了可以街头卖艺呀。”熙凤一脸淡定,丝毫不觉得愧疚,“你以为客栈住宿不用钱?我已经很节省了,不然也不会安排你们两人一间房。”
“小林子,你日后一定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天师。”熙凤朝林归热切的招了招手,明眸流盼,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
林归拿起桌子上的白伞,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叫道:“叶大哥,那个妖怪哦不,是那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我打开白伞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修行首先讲究的是资质,不过她这种情况,君峰应该会网开一面,即便她没有修行的资质,也会被允许留在君峰打杂的。”
熙凤吃着吃着,忽然冒出一句奇奇怪怪的话:“昨晚黄大哥又给我托梦了,他说他遇见自己女儿了,即将和她一同步入轮回,还让我跟在座的各位说声谢谢。”
正午时分,四人围坐一桌,开始吃午饭。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骑马快的话,半日便可抵达君峰山脚之下。”
叶天朗沉吟了半晌,狐疑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白伞里怎么会冒出一朵蓝莲花,而且是由魂力凝结而成的,我后来也看过那把白伞,可是里面半点魂力都没有。”
如今时隔多年,林归再次将她抱起,她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脸蛋红扑扑的,像是熟透的樱桃一般,她一脸娇羞的模样,让人想起了春风里盛开的桃花,甚是可爱。
老者心有不甘,扯着嗓子道:“你们快回来呀,我讲的是真的,后来我还看到了一朵会发亮的莲花,还是蓝色的。”
叶天朗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在熙凤的搀扶下,勉强提起手臂,为林归指了一条宽阔的大路。
“这么说来,那个小姑娘已经没事了?”林归大喜过望。
次日一早,林归和桃芷君就匆匆吃过早饭,收拾好了包袱,准备动身前往君峰。
林归不语,转头看了看窗外,此时天气正好,蓝天白云,阳光明媚,风卷云舒
“幻觉?”叶天朗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的,那朵蓝莲花一出,妖怪体内就逃出数道黑气,估计是附身人体的冤魂。”
就这时,林归旁边忽然响起一句话音:“对。”
熙凤算得上是黄天亮的红颜知己,黄天亮也确实没有看错人。
事毕,四人无语凝噎,只有离别前的缄默,前天晚上才共同走过一趟鬼门关,今日便又要分离了。
“你说什么,”熙凤双手叉腰,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片刻之后,她悠悠的说了一句:“进来吧,你的林归哥哥真是醒了,什么事都没有,而且还精神得很呢。”
油炸的猪肉,一块块层次分明,露出金黄的光泽,简直秀色可餐……。
微风吹拂,窗帘轻摆,桌子上有个白影晃动了一下,那东西林归认得,是一把破旧的白伞,其旁还摆放着他的石剑。
“所以,我和君儿不能同在一个峰。”林归颇感失落,如果以后只能隔峰相望,那岂不是很孤独?
林归听后,差点没将口中的食物吐出来,一想到这是用自己银子买的,他又不由得咽了下去。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林归气的跳了起来。
“熙凤姐姐,你也在这里呀。”林归恭维道。
叶天朗已经了解过桃芷君的情况,他也也觉得,她应该尽快步入修行之路,内化怨念,以免体内的怨念之气再次被激发,让怨魂有机可乘,附身于体。
“大家后会有期。”桃芷君挥手告别。
“叶大哥不跟我们一起回君峰?”
“你袋子里的碎银。”熙凤细嚼慢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悠悠回道。
清蒸的河鱼,不停地冒着白气,其间还有一股淡淡的姜香。
菜式多样,可以称之为丰盛,黄澄澄的葱油鸡,表面上覆盖有一层薄薄的黄油,香气四溢,极为诱人。
众人一哄而散,觉得老者是个江湖骗子,一边走还一边摇头。
“你们俩个一大早不睡觉,在这里一惊一乍的聊什么呢,住在隔壁都被你们吵醒了。”熙凤双手抱在胸前,没声好气道。
“什么叫你的床,我还说你睡在我床上呢。”叶天朗勉强支起上半身,斜倚着床栏,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来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叶大哥,你怎么在我床上。”林归穿上鞋子,整了整衣服。
“宗门圣地,弟子们的精力都集中在修行上,所以打杂那些琐碎事,当然是交给外人去做。”叶天朗耐心的解释,“留她长住在君峰也比下山强,宗门圣地灵气充沛,妖魔鬼怪难近其身。”
石剑旁边,还有两把明晃晃的兵器,林归眯起了眼睛,才勉强看清楚,疑惑道:“叶大哥的长剑和短刀?”
“如果君儿没有修炼的潜质,那岂不是要一辈子留在君峰了。”林归一脸惆怅,就好像受困的是他自己一般,“倘若君儿要一辈子留在君峰,那我就陪她一起。”
“这倒不是,你这样子,很适合打杂。”叶天朗坏笑了一下,转而严肃道:“只是你不知道君峰的情况,君峰分为南峰和北峰,南峰只收女弟子,北峰只收男弟子,两峰自创建门派起始,向来不和,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或许是你莲藕吃多了,产生了幻觉。”林归一脸的不耐烦,“我现在只想知道,那小姑娘后来如何了,是活还是。”
“住客栈的银子,是从你包袱里找的银锭。”熙凤提醒叶天朗道。
叶天朗刷的一下就脸红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欲言又止。
“是我,”大门被粗鲁的推开了,熙凤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你倒是想的美,”叶天朗忽然冷笑了一声。
“话我就告诉你这么多了,至于如何打算,你到了君峰之后再自行决定吧。”
林归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刚苏醒时,他的脑袋一阵生疼,就好像是睡前遗留下来的余痛,片刻之后,他的头疼才得以缓解。
林归和桃芷君骑上了大红马,随时准备出发。
只剩下残垣断壁的李府门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对前来围观的人群滔滔不绝道:
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从耳朵传来,林归顿时清醒了不少,连忙将桃芷君放下地面。
街坊邻居都在传言,李府毁于强盗之手,属于谋财害命之祸,因为府中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所有的金银财宝更是不翼而飞,后来城中守军介入调查,却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只得以一场悬案告终。
“我还有事务在身,一时半会还不能回去,等我养好了伤,还得去完成师兄交代的任务。”
叶天朗和熙凤给两人送行,一直送到了城门外,途中路过李府,林归往里面瞥了一眼,却发现那座曾经富丽堂皇的李府,如今已经化为了一片焦土。
入夜,窗外皎洁的月光洒进房内,林归双手枕着头,对身旁的叶天朗道:“叶大哥,我明天就出发去君峰,让君儿拜入君峰门下。”
声源如此之近,吓得林归从床上跳了下去,他赤裸着脚,一脸惊讶的回头,却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就挤在自己旁边,而他一开始却没有发现。
嘎吱一声,大门外走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莲步款款,身形飘渺。
“打杂?”林归有些吃惊。
“我就知道,林归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桃芷君脚尖刚刚落地,便一把抱住了林归,双眼之中泪光闪闪。
桃芷君立即满脸通红,她已经渐渐淡忘,林归上一次这样抱她是什么时候了,她只是隐隐记得,那时候她还很小,不小心跌进了溪流里,差点被水流冲走,幸亏林归一把将她抱起,而且还是单手。
林归皱起了眉头,用一种质疑的口吻道:“怎么?你觉得我连给君峰打杂的资格都没有?”
大红马嘶鸣一声,踏破四周压抑的氛围,然后带着两人飞奔而去,在地上卷起一阵滚滚黄沙。
“这么多好吃的,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林归早已饿得发慌,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口齿不清道,“话说哪里来的银子呀。”
林归不语,翻了一个身,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色,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林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听见桃芷君嘤嘤啼啼的抽泣声后,他只得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你瞧我,一时激动,就什么都忘了。”林归羞愧的挠了挠后脑勺,开始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
房间整体不大,桌椅板凳摆放整齐,显得古朴而典雅,半开的窗子前,摆有一个花瓶,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将花瓶映得一片瓷蓝。
林归扔掉手中的白伞,急步朝桃芷君迎了上去,他激动难耐,一把搂住桃芷君的细腰,抱着她原地转了一圈。
叶天朗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埋头继续吃饭。
“你不是也过来凑热闹的嘛。”林归小声嘀咕道。
叶天朗瞥了一眼林归,冷冷道:“你说呢,要不是那个小姑娘背你来这间客栈,你早就葬身李府火海了。”
“看你伤得那么严重,那是谁背你过来的。”林归反讽道。
看到林归如此激动,叶天朗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我原本以为你已经被妖怪杀了,可一睁开眼,却看到一朵蓝色的莲花。”
相对于一脸焦急的林归,叶天朗倒是显得悠闲,他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道:“你一打开白伞,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我会的,”林归回头笑了笑,有了黄天亮为鉴,林归多少懂得了一些天师的要害关系。
得知桃芷君安然无恙后,林归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一块悬在他心头已久的大石,终于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