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被暴力地推开，顾圣恩冲出来，他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许鸮崽看到洛诚在他的字迹下方书写：
哭泣。
耍赖。
想念、
可，他没成功。
显然已无法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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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诚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他现在根本..."
许鸮崽一瘸一拐地向画廊门口走去。
许鸮崽笔顿了顿：【我不想躲了。】
许鸮崽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便签本，钢笔在纸上急促的写：
十天后。
许鸮崽在这千分之一秒的白日梦里，知道自己接受洛城的吻，是在利用洛诚。
【真的吗？】
洛诚缓慢地将轮椅转向，正面面对许鸮崽，轻声道："他会不会继续跟着你，决定权在你手里。"
跑车没有丝毫减速，反而加速朝画廊的落地玻璃直冲而来。
然后它开始猛啄许鸮崽胸口，钻进胸腔，啃食过去和顾圣恩的点点滴滴。
他真正要杀的是顾圣恩，他想杀掉过去喜爱的虚假，或者虚假的喜爱。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我可以走。"许鸮崽声音坚定道，"你去疏散人群吧。我去见他。"
讨伐。
许鸮崽对上这双真挚的眼睛，点点头。
身后，洛诚的喊声和人群的嘈杂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越来越近的引擎声。
一百米外，黑色跑车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轰然撞开了画廊前的路障围栏。
"如果你不想让我回，我就不回了。"洛诚目光扫过字迹，抬抬眉毛。
"顾圣恩！放开他！"洛诚的声音从画廊门口传来，他身后跟着三名保安。
他不愿意再给顾圣恩，不是因为他没有，而是顾圣恩不爱他了。顾圣恩转向了姜烨，他期待落了空，他心生怨怼。
窗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他们同时转头。
"这是要开车撞进来？"洛诚立刻对着人群大喊，"保安！大家快离开！"
"许鸮崽！"顾圣恩一把抓住许鸮崽的衣领，将他拽到眼前，"回家！"
许鸮崽盯着那个小小的物件，胸口像突然压了块石头。
许鸮崽轻轻挣脱了洛诚的手，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越过洛诚的肩膀，落在窗外那辆越来越近的跑车上。
洛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轻轻放在许鸮崽掌心，低声道："这是行车记录仪砸车视频。你可以申请禁令。让他不再靠近。"
楚恒远激怒了他，楚恒远发了那条短信，楚恒远说了他一直没勇气说的话。
或错过。
他做到证明，可是小猫头鹰为什么飞过来啄他的胸口？
那些粘糊的、矫情的、依恋的、热爱的、执着的，死前的最后柔情。
苏浙艺术馆，一楼摄影展。
利用洛诚，告诉顾圣恩：
许鸮崽鬼使神差地仰起头，让那片皮肤更多地暴露在对方的触碰下。
就在这时，许鸮崽看到玻璃窗反光里，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心跳顿时漏半拍，手指收紧轮椅扶手。
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
早春的风吹乱他的头发，西装外套大敞着，露出里面烫的平整的衬衫，男人脚上还穿着许鸮崽送他的鞋子，手腕上还有一只小猫头鹰。
薄雾慢慢散去，最后只留下玻璃上的指纹痕迹：“MISS”
顾圣恩不知何时已经冲到落地窗前，手掌"啪"地按在玻璃上，震得整面窗都在颤动。
顾圣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睛红了。
"我们是一类人，许鸮崽。"洛诚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索马沙金币，“硬币有两面，人也一样。没有人单纯是是天使或恶魔。”
利用他的真诚，利用他的爽朗，利用他的阳光，利用他镜头下那个"干净崇高"的自己。
吻落在额头，轻得像空气。
还未等许鸮崽反应，洛诚已经俯身。
其他人，许鸮崽又看不到了。
许鸮崽回过神来，望向窗外，顾圣恩已经不见了，只剩玻璃上那层因呼吸而起的薄雾。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参观者们慌乱地朝安全出口涌去，人群撞倒展台，摄影展陷入一片混乱。
自尊心。
热浪和橡胶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许鸮崽的衣角被风掀起。
许鸮崽站在台阶上，和那辆疾驰而来的车隔空对视。
跑车在距离许鸮崽不到一米的地方猛然停下，车头几乎贴着他的膝盖。
洛诚微微一笑："许鸮崽，我要回索马沙了。"
责怪。
艺术馆暖气开得很足，许鸮崽坐在轮椅上，停在一幅巨大的黑白照片前。
我过得很好。没你，我一样能活。顾圣恩，你看我脏。但是在别的男人眼里，我很崇高。
金属栏杆扭曲断裂，碎片四溅。
撒娇。
他在那一瞬间，“移情”了。
许鸮崽心想，他终于要去目的地了。
他在恍惚中明白，他拿起剪刀的刺向楚恒远的时候，说了那么多，唯独少说了一句：“顾圣恩是我的，你妄想。”
许鸮崽扶着椅轮，朝后靠。古老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淹没萌发，湮灭悸动，碾平新鲜感，最后把洛诚立体的人变成平面图。
阳光在车身上折射出刺眼光斑，挡风玻璃后，顾圣恩的脸因为逆光而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你要回去？】
“构图完美。”许鸮崽感到洛诚若有似无的触碰，他不自觉地绷紧肩膀。
生气。
远处，跑车已经碾过画廊前的花坛。
画面是难民营，照片里他满手鲜血地托起一个新生婴儿。
许鸮崽掏出纸条，手写道：【你镜头下我干净。顾圣恩镜头下我脏。】
洛诚要推轮椅，许鸮崽立刻撑着扶手，艰难地站起来。他的腿在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洛诚看着许鸮崽钢笔下的一团黑色的钢笔乱码涂鸦："你怎么了？"
"你说要报答我，"洛诚抽走他手中的钢笔，金属笔身在纸面上挥舞，"当时我没想好要什么，现在想好了。"
【抱歉，洛诚，你是我的避难所，不是我的目的地。】
虚荣心。
酥酥麻麻中，许鸮崽余光捕捉到窗边一道黑影。
"这张照片名字叫《新生》。我们总要和过去说再见。"洛诚手掌轻轻掠过许鸮崽后颈。
他恨他，他恨自己没拿金羽毛戳穿顾圣恩脑袋。于是他拿剪刀对准楚恒远的脖子。
许鸮崽感到对方干燥的唇纹，闻到洛诚领口沾染的显影液气味。
许鸮崽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一滴墨汁晕染开来。他盯着那团不断扩大的蓝色，听见自己心跳声。
顾圣恩回头，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滚。"他粗暴地将许鸮崽塞进副驾驶，"砰"地关上车门。
【我做你的男朋友】
他故意机场不理顾圣恩、故意写第一次亲热的酒店号码给他、故意把结婚照塞进离婚的牛皮纸袋、故意和邢明透露行程、故意今天要惹顾圣恩嫉妒。
小猫头鹰纹身像是突然飞出了顾圣恩的手腕，穿过玻璃和众人头顶，停留在许鸮崽面前。
许鸮崽一阵眩晕。等他缓过来时，顾圣恩已经坐进驾驶座，重新发动车子。
“怎么样？”洛诚声音从背后传来，气息拂过许鸮崽耳边碎发。
他想知道，顾圣恩会不会为他再次、再次、再再次发疯。囚禁他，爱他，占有他。
他只能看到顾圣恩。
他明白，那不是正义防卫，是带有泄愤情绪的报复。
即使顾圣恩不爱他，即使他是个替代品。
他推开画廊的玻璃门，微凉的风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