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片刻后,张豪杰直起身,头灯的光束在昏暗的光线下亮了起来,刺破了前方的一小片黑暗,"走吧。"
最骇人的是它撕开队员胸膛的方式——不是用蛮力,而是指尖渗出的灰黑色雾气,触到皮肤便让血肉瞬间化作脓水。考古队带来的护身符在它靠近时纷纷炸裂,刚递到它面前就寸寸断裂,断口处还爬着诡异的黑色纹路。
一只倒扣的军用水壶陷在沙里,壶口凝着圈干泥——最后一滴水大概早在几小时前就耗尽了。更远处,科考服的碎片挂在风蚀柱上,布料被撕成条状,露出下面一截森白的指骨,指节还保持着攥紧工具的弧度。
刘亮点点头,弯腰从沙地里捡起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拨开表面的浮沙,露出了一个生锈的金属环——那是他们上次离开时做下的标记。他用力拉了拉,确认连接着内部机关的绳索依然牢固。
幽深的墓道里,火把的光芒突然被一股阴风压得只剩豆大一点。那具刚被考古队移出石棺的木乃伊猛地坐起身,亚麻布裹着的手指骨节爆出脆响,竟在石壁上抓出五道深沟。领队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见缠腰的布条如毒蛇般射出,瞬间勒断了两个队员的脖颈。
风卷着沙粒掠过,呜呜地响,像谁在哭。雅丹群静默着,把这支队伍的最后挣扎,都吞进了褶皱的地层里。
"它动了!快开枪!"年轻队员的枪响在墓室里炸开,子弹却像打在铁板上,只崩落几片干枯的皮肉。木乃伊空洞的眼眶里燃起两团猩红鬼火,腐烂的脚掌在地面拖出焦黑轨迹,所过之处,石砖竟如被强酸腐蚀般冒起白烟。
刘亮放下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登山绳。"不能再等了。"他沉声道,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张豪杰明白他的意思。夜长梦多,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变数。
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突然潦草,墨水洇成黑团:“不见了,有抓痕……风里有声音……”后面的字被什么东西划得粉碎,只剩半道歪斜的感叹号,像只骤然凝固的惊惶眼睛。
夕阳的金辉给巨大的金字塔镀上了一层神秘的暖色,沙丘在热风中断续地流动着。刘亮紧了紧背上的探险包,额角的汗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滚烫的沙砾中,瞬间便消失无踪。他抬手遮在眉骨上,眺望着通往山谷的唯一路径,那条路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像一条沉睡的巨蟒。
"是诅咒...是荷鲁斯之眼的诅咒!"老队员认出木乃伊额头上模糊的刺青,话音未落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喉头涌上的鲜血里竟混着细小的蛆虫。一人看着同伴们一个个在哀嚎中融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爬满了和木乃伊身上一样的纹路,正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
"还是没动静。"张豪杰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从背包里掏出水壶,抿了一小口,目光扫过金字塔那扇被风沙半掩的隐秘入口,"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考古队今天怕是不会出来了。"
"我不是法老..."他跪倒在破碎的祭坛前,枯瘦的手指抠进自己的肋骨,试图把那团在胸腔里作祟的诅咒掏出来。可每次撕裂皮肉,涌出来的不是内脏,而是无数只蠕动的蛆虫,它们落地后会立刻化作细小的哭声,在墓室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那些哭声里混杂着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像是成千上万被活埋的奴隶在同时哀嚎,又像是某个被遗忘的神只在低声念诵着永不终结的惩罚。
张豪杰应了一声,快速地检查着攀岩镐和荧光棒。风沙似乎更大了些,卷起的沙粒打在金字塔的石壁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是某种神秘的低语。
石棺底座刻着的《亡灵书》早已被他的血手印浸透,那些歌颂永生的象形文字如今扭曲成狞笑的面孔。每当他试图触摸墙上描绘丰收景象的壁画,指尖划过之处就会迅速枯萎,麦粒变成灰,河水凝成冰。有一次他在镜中瞥见自己的模样:腐烂的眼眶里嵌着两颗燃烧的黑曜石,心口位置有个不断淌血的窟窿,而本该跳动心脏的地方,只有一只被钉死的圣甲虫在缓慢翕动翅膀。
残阳把金字塔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具具倒伏的巨兽骨架。沙地上散落着考古队的遗物:断裂的测绘仪屏幕还闪着最后一道雪花纹,皮质笔记本被风沙啃出毛边,翻开的那页写着“第七天,沙暴没停过,罗盘疯转,指向地下”,墨迹被沙粒磨得发灰。不远处,半埋的帆布帐篷只剩几根弯曲的铝杆,像被啃剩的兽骨。
"检查装备。"刘亮简短地命令道,同时开始检查自己的头灯和防毒面具。
"有人在哭吗?"空洞的眼眶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面具裂痕蜿蜒成河。他总以为自己在流泪,可那些从喉管里挤出来的呜咽,更像是沙漠巨蝎被生生扯掉螯肢的嘶鸣。当月光透过墓室穹顶的破洞照在他手背上时,溃烂的皮肤会像蜡一样融化,露出下面缠绕着符咒的森白指骨——那是荷鲁斯祭司用七道锁链刻进骨髓的诅咒,让他永世背负着整个王朝的罪孽。
沙地上有串拖拽的痕迹,断断续续延伸到一道深沟。沟底堆着坍塌的砂砾,隐约能看见银灰色的金属反光,是他们携带的地质雷达。雷达天线上缠着块染血的纱布,血渍早被晒成暗褐色,旁边散落着几支空针管,标签被风沙刮得只剩“葡萄糖”三个字。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张豪杰将水壶塞回包里,拍了拍刘亮的肩膀:"那就按原计划,从西侧的盗洞进。上次我们只到了前殿,这次一定要找到那个壁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