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苏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先生来之前，已经听洛阳说过那件事了吧？”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天丛云流雪用手帕裹住被烫伤的指尖，神情淡然，“受伤的痛楚，美丽的景色，大雪封山的寒冷，亲人离世的孤独，爱，恨，离，愁……一切的感官与情感，从现实投射进我的灵魂中时，都会变得那般渺茫。”
“天丛云小姐！”
天丛云流雪却没有急着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先生知道，我有办法永远压制先生的缺陷，因此先生才答应做我的引导者，对吗？”
天丛云流雪淡
天丛云流雪终于抬起头，看向纪苏，再度露出笑意，但眼神却平静如水……不，简直是如一潭死水。
“为此，我失去了很多，也犯下了无数曾令我懊悔终生的错误。”
似乎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于是，纪苏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起来：“难怪老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这种事，哪里是有很大的失败几率，根本就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方法，是‘魂灵共鸣’，对吗？”
“我的缺陷，这已伴随我将近半生、而且愈演愈烈的诅咒……”
“是。”
纪苏下意识地大喊道：“你——”
“嘶——”
她轻声说道：
纪苏呼吸微微屏住，他知道，已经到了重头戏。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天丛云流雪和姬洛阳，会选择他。
“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我对一切事物的感触都很淡薄，从感官的体验到情感的刺激，都是如此。”
“什么缺陷？”
“就像你所看到的一样，现在，我几乎又回到神灵般不畏惧疼痛与冷暖的时候了，只是这一次并非馈赠，而是命运的诅咒。”
天丛云流雪笑了起来：“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除了不会变老，和其他凡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不，或许比其他凡人更糟糕一些，毕竟，我虽然失去了天位的力量，却还保留了天位的……”
“……”
“——缺陷。”
“额……对‘爱’与‘被爱’的极度敏感与渴望。”
纪苏面色复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个词。
“所幸，这一切悲剧仅仅只持续到我九岁那年，那一年，我觉醒为天位之后，因为神灵生命本质的变化，以及天位神力的升华，缺陷被很好地压制了下去，我开始能感受到常人的幸福与快乐，无论是我的子民们露出笑容，还是看着这漫天飘零的雪花，我开始认知到世界的美好，我学着体会温暖，学着重新与这个世界重建关系……我开始学习怎样做一个人，而非无情的圣人。”
“真是疯狂啊——”
她看向纪苏，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
天丛云流雪没有看着他，而是又一次伸出手，轻轻触摸滚烫的茶壶。
纪苏轻抿嘴唇，“我很疑惑。”
天丛云流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天丛云流雪摇摇头道：“可惜，对于那个方法，缺陷互补只是一个最简单的条件，之后，还有更多苛刻的要求，譬如这个人的灵魂必须和我接近同一层次，也就是至少亚天位水准，譬如这个人必须是一位最顶尖的引导者，在灵魂领域拥有杰出的造诣，譬如……总之，我们筛选了很多人，最后才选定了你。”
有些不自在地说出这句话，纪苏依然没能搞懂天丛云流雪的意图，“这和那个方法、和你的缺陷，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她的声音微微轻了一些：
纪苏一愣，却看到女人白皙如玉的指尖，很快被茶壶烫的发红起来，但女人竟没有收回手，而是久久地停留在其上，直到指尖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一样——
“但是，很可惜，洛阳毁了这一切，她取走了我的天位之魂，剥夺了我的天位神力，同时也让被压抑多年的缺陷再一次爆发出来，而这一次，比我童年时更加猛烈。”
“其实，这个方法，只要先生知道我的缺陷是什么之后，先生就会恍然大悟了。”
“先生，应该猜到了吧？”
天丛云流雪笑了起来，“首先，给一个小小的提示吧，先生自己的缺陷是什么？”
“很简单。”
而在这时，天丛云流雪已经收回了手，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再往手指上呵气，而是静静地看着它。
看着这一幕，纪苏的瞳孔骤然紧缩。
“其实理论上还有比你的缺陷更适合我的人，譬如你的妹妹，她对一切欲望与感官刺激的敏感，刚好与我形成更完美的互补。”
“……！！！”
纪苏的神色阴晴不定起来，良久，他才用微微低沉的声音说道：“这，就是选择我的理由吗？”
她的神情丝毫未变。
过了，先生不必用敬语。”
“——【圣人无情】。”
“无论是你，还是我，过去都曾经是一个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