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想到那时在骨穿室里那一通折腾，他的嘴角不自知地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思考再三，还是把实情告诉了她。
他笑着回忆道：“只是有次偶然间听见你妈妈在和别人聊天，她说她是做房产中介的，最近手上有一套房子条件很好，租金很高，一直无法出手。”
“呵呵，不过，我有些想不通的是，你搬家的事情是凑巧吗？还是你又动歪心思了？”
第一次，看见他不再冷静自信的模样。
她努力回想着当天郑西说过的话，摇摇头，“没有，她只是说这玉不错。”
其实，早就想问他了，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他以很高的价钱买了一块石头，只是一个赌注，他也不知道，石头底下藏着的到底是价值连城的玉，还是一文不值的石。
并没有薄薄的茧子，只是右手的中指上有一个不明显的突起，想必是学生时代留下的纪念。
“爷爷一直珍藏着这块白玉，很多年。”
“是啊，我为了自讨麻烦、自寻烦恼，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他扣住她的手腕，看着坠在皎洁月光下，莹白无瑕的小脚丫，问：“郑西告诉过你，这块白玉的来历吗？”
郑义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只是随口说着玩的。
“我当时就想，跳跳说我们是，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就是我上辈子挖过你家祖坟，你这辈子找我来报仇的关系。跟回眸、擦肩，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一次，听见他提及他的家人。
他心里也像是点亮了一盏温暖的灯，眼里的神色夜跟着暖了起来，他笑着掐了掐她的脸，说道：
她低着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后来，你还总是吓唬我，一会儿说我染色体有问题，一会儿说楼梯间里死过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害我后来都不敢一个人站在那里。”
郑义的奶奶年轻时是一个美丽高傲的江南女子，她对爷爷赠送的金银珠宝毫无兴趣，唯独对爷爷珍藏多年的玉器情有独钟，尤其是白玉。
郑义说着垂下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星星亮亮的眼眸。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眷顾，在切割机切开石头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了，真的就是一块上好的白玉。
“那后来呢？”他不紧不慢地等着她下面的话。
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是眼神、语气里无不充满笃定。
然后，一个凄美的故事，在他口中娓娓道来。
——舒舒————————————————————————————————————静默了许久，舒舒觉得胃里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灼热的发疼，她握着郑义温暖的手，用食指描摹着他每一根手指的形状。
他想想也是，奶奶去世的时候，郑西连走路都不稳。
“不过，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有点明白了，因为，这可以说明，我和他们在你眼里是不一样的，对不对？”她看着他，明亮的眼里璀璨若星辰。
舒舒翻过他的手，用食指在他掌心狠狠戳着，咬牙切齿道：“郑先生，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你这个洞庭湖的老麻雀！”
“谁让你对别人都那么好，却又那样对我。”她现在想想，还是有点生气。
郑义听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话听着，相当别扭。
他的手指虽然笔直修长，但是却不似外科医生的手指，比女孩子的手指更加秀气纤细。
爷爷曾经许诺过一定要送一块最美的，配得上她的白玉送给他。
“我明白，我懂。”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这下好，让坏人钻了空子。
舒舒想着，也是，赵女士这人性格大喇喇的，说话向来不顾及时间、地点、人物的。
郑先生，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你这个洞庭湖的老麻雀！
“可是，当爷爷带着白玉赶回家时，奶奶还是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走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感动于他们之间的爱情。”郑义的声音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他飘忽不定的眸色里是无尽的悲凉和哀伤。
后来，奶奶生了重病，爷爷一心想要兑现他的承诺。
他手上的肌肤不粗糙，指腹触上去竟意外的光滑细腻。
“不止这些，你这个实习医生，却偏偏以正牌医生的名义压迫我。还套走了我初恋的秘密。”
“不过，我从老爷子那里要了过来。特意做成了这两个玉坠。所以，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
“我当时正好想租一套房子，想着离你家挺近的，这样挺好，就和你妈妈提了租房子的事。”
“啊？”舒舒有些惊讶。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讨厌你吗？”她撅起嘴，皱着鼻子，忿忿地说。
“后来呀……”她卖了个关子，慢悠悠地说道：“后来，你很热心地帮我把失踪的婆婆找回来，又是真心实意地对圆圆好，所以……所以我就更加讨厌你了！”
她抚着他的手指，淡淡开口说道：“郑义，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我了？”
郑义微微一愣，抿着唇，不说话。
他的手指骨肉匀称，指节修长，带着男子独有的简练刚毅的线条。
他千里迢迢赶到新疆和田，在玉石市场玩起了赌石。
她也不甚在意，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是你主动向张医生提出给我做骨穿的吧？”
第一次，看清他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为什么？”他不解。
“这不是凑巧。”
“那个时候，你还说我就是刀砧板上的猪肉，对我没兴趣。”她侧过头，对上他的眼神，戏谑地冲他眨眨眼，“你看，我们现在居然在一起了。”
他认为，只有沉睡在顽石之下的天然璞玉才是真正吸收了天地间的灵气上等白玉。
舒舒哽咽着声音问他：“那后来呢？”
“是。”他心里一松，笑着在她唇上轻轻一啄，无限宠溺。
她不是没看见，不是不明白。
她，同样笃定。
她最后一句话故意说的咬牙切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