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又喝了一口茶,收回探询的目光,说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只是提醒你几句,白莲教乃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宗教,你还年青,切不可与他们牵扯太深。”又问道:“布政使大人说你才华过人,有意保举你入朝为官,你要好好温习功课,争取今年八月秋闺之时,一举中举。”
杨洋立马说道:“宋知县,你看,如今你的名声,已经臭得全太原城的老爷们都知晓了,连马福财这样的人,都不愿与你为伍。你还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干什么?真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吗?我相信大明天子一定会公正无私的站在我秦姨一边,孔圣人一定会大公无私的站在我秦姨这边,大明律一定会站在我秦姨这边,天下百姓都会站在我秦姨这边。”他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高亢。堂下的百姓忍不住大声叫了声好。有人在堂下高呼道:“杨洋我们都支持你,就该把这个陈世美给撸了官,发配了充军去。”
宋知县如今是真急了,一盆脏水兜头给秦氏泼了下来。这事关秦氏的清白声誉,秦氏当下也急了,大声说道:“宋仁德,你放屁,没你怎么诬赖人的,老娘跟你拼了,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可持之物,把头一低,便冲了过来,一头便撞在了宋知县的小肚子上,把宋知县扑通撞了一跤。”秦氏还不让,要扑去撕他,用脚踢他,像一只疯狂的母老虎,癫狂的母恶狼,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可见把秦氏刺激的有多够呛。
秦氏也不理他,走过去,抱着宋小玉,娘俩个放声大哭。看得堂上的其它人等,无有不心酸落泪的。围观的百姓,看见了,更是一个个暗自痛骂宋知县无耻。
话音刚落,只见堂下走上一来个六十岁的老妇人,径直走到马福财面前,大吼一声道:“马福财,好啊!你竟敢背这老娘,纳娶小妾。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想着祸害人家小姑娘,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了,打死你也活该。”伸出手来,一只手拧住了他的耳朵。
宋知县向他怒目而视,说道:“宋小玉是我的女儿,我偏不把女儿嫁与你,我就是要把她卖身为妾,看你究竟能咋地?”
杨洋站起身来,谢过了提刑大人。自后堂出来后,只觉得身上衣服,被汗湿了大半,这是给吓得。心道:“也不知道这老头,对白莲教的事情知道多少,看来自己今后处事,必须极尽小心才是。免得给朝廷抓住了柄。”
杨洋面不改色,拱手道:“没有的事,不知哪位是白莲教余堂?还请大人明示,在下一定不与他交往。”
杨洋又说道:“你说自己以前曾给过我秦姨休书,还是在自己赴京赶考之前,那么想必宗族,亲友都知晓,那么请问,你宋氏族谱之中,可曾将我秦姨除名。”
到了后堂,提刑李大人在椅中坐了。杨洋上前去要叩头,李大人吩咐道:“不必了,这里不比大堂,可尽管落坐。”
底下有丫环端上茶来,李大人接过喝了一口,说道:“杨洋听说,如今你与晋王爷合伙开着煤矿?”
杨洋吃了一惊,心道:“这老头,怎么什么都知道。莫不会追查我是白莲教金凤堂堂主一事吧!”想到此立刻紧张起来。
提刑大人忙命人将她从宋知县身上拖开。喝道:“公堂之上,不得行凶,秦氏你再撒泼,本官一定治你咆哮公堂之罪。”杨洋和宋小玉忙将她拉在一边,好声的劝慰。秦氏依然瞪着两只老虎眼,狠狠盯着宋知县,直喘粗气。
提刑大人坐在桌案后边,手抚着胡子,沉吟半晌,说道:“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宋知县你说是早在三年前已经休了秦氏,可是秦氏却说没有,还要治你停妻娶妻之罪,本官也不可能远到千里之外,去找人来对质。这种事情就此揭过。秦氏你若不服可去当地官府首告,或者到京城去告。”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下面说与本案相关的事,俗语云‘一女不能二嫁’,宋小玉一案,本官判决如下:民女宋小玉遵母亲之命,嫁与杨洋为妻,宋知县退还马福财卖身契纹银八百两。”
秦氏接过休书看了,放声大哭。宋仁德在一旁看了,则嘿嘿冷笑,轻声说道:“贱人,这回你可满意了?”
杨洋笑道:“成化十七年,你根本就没有休妻,当然不会知会宗族,亲友,这个只需找你家乡之人查问,一问便知真假。想我秦姨含辛茹苦侍奉了你十几年,原本以为你考中了举人了,就可以享福了,没想到你竟然巴结上了吏部侍郎,骗娶了他的女儿,还把我秦姨给休了。古人云‘糟糠之妻不下堂,贫贱之交不可忘。’像你这种毫无气节之人,是士林的耻辱,读书人臭榜样,若人人像你这般,一旦富贵了就要休弃的自己妻子,这等行径与禽兽何异。”说到这里,回过头来冲提刑大人和马福财一点头,笑问道:“二位大人可愿与宋知县为伍?”
宋知县见堂下百姓都向着杨洋,气急败坏的向提刑大人说道:“大人,你千万别听他的,事实不是那样的,是秦氏不检点之举,与人私通,本官才休弃她的。”
杨洋坐在一张椅中,身子侧了侧,看着李大人。
提刑大人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杨洋忽然自心里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他不是那天在胡刚的酒楼,自己与白莲圣姑比斗法术,事后在小胡同里向自己请教的老者吗?怪不得怎么眼熟。
老妇人冲杨洋笑道:“打一顿也好,打醒这老狗,省得他再做白日梦。”提着马福财耳朵,拖猪拉羊一般的走出堂外去了。
堂下的老百姓听了,更是一片议论纷纷,连声的咒骂宋知县卑鄙,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坑害,往火坑里推。
李大人又道:“本来那日分别之后,我有意聘请你做的幕僚,没想到不多久,你就失踪了,后来又去了军前效力,立下了好大的功劳。若菲你惹着了哪位修长城已经痴迷的余大总督,只怕这会功劳簿上,一个九品的巡检,是不会少的。”
李大人又道:“最近,有人向我禀报,你似乎和白莲教余党走的很近?”说时,拿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仔细观察杨洋的神色。
提刑大人,则鄙夷的看了他俩人一眼,一句话也没有。
杨洋点头道:“正是,”心下却疑惑道:“没想到我开煤矿这事,整个太原城都知晓了,连这位提刑李大人也知晓。”
杨洋接在手中。李大人又道:“这是各省举人中进士的精华文章,一共一百余份,你可拿去,好好参谋,也许对你仕途大有裨益。”
提刑大人,把惊堂木一拍,大声说道:“退堂。”接着看了杨洋一眼,又说道:“杨洋你来一趟,随本官到后堂一叙。”说罢,转到后堂去了。杨洋只得跟了他去。
宋知县道:“因她无所出,没有生下儿子。”
众人看着,忍不住哄然起笑,这太可笑了,没想到这位致仕的马知府是个惧内之人,这回在大厅广众下丢人丢大发了。
杨洋大声道:“提刑大人,宋知县休书乃是刚刚写的,小民请求治他停妻再娶之罪。”
提刑大人接过来,展开休书观看,只见上面写道:“秦婉容,有夫宋仁德,结婚一十八年,因其无子,又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宋仁德。成化十七年四月初八日。”
杨洋突然长叹了一声,说道:“宋大人,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要是休了秦氏,只怕你就要霉运当头了。”
马福财则站在一旁,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自以为胜券在握,一张老脸也放出了些光彩。
“你……”宋知县被杨洋揭了老底,气得一张脸通红,手指着杨洋说不话来。
接着吩咐道:“来人啊!把我的文章拿来,送与这位杨小官人。”一名家仆转身下去,过不多时,取来厚厚的一摞文章,递与杨洋。
提刑大人向他挤眼笑了笑,显然也认出了他。
“这个?”宋知县哪曾经知会什么亲友,更别说亲族从族谱之中除名一事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两人明知道宋知县,故意休妻停妻再娶之事是真的,也极为不耻他的为人。此时见杨洋询问。提刑大人忙说道:“我可不愿与此人为伍。”马福财,则鼻子里哼了一声,嘴里没有说话。
说着又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这些人都已经老了,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来力挽狂澜,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杨洋道:“我秦姨年纪不过三十五六岁,还能生养,怎么就不能为你诞下儿子。分明是你意图巴结权贵,故意抛弃自己的糟糠之妻,这等行为,可是孔圣人教你的吗?”
马福财被人打了一顿,如何甘心,忙说道:“提刑大人,本官不服,难道本官这顿打,白挨了不成。”
马福财痛得弯下了腰,嘴里求饶道:“夫人铙恕,下官再不敢了。”说着又冲宋知县说道:“你女儿本官不买了,算是本官晦气,赶紧把八百两银子送还,不然,本官把官司和你打到吏部去,查办你停妻娶妻之罪。”
宋知县笑道:“我已经将秦氏休了,你如何治我之罪?”
提刑大人看了,默默无言,将休书递与秦氏,说道:“秦氏,你丈夫已经将你休了,这里有休书在此,你来看。”
杨洋道:“请问知县大人,你休弃秦氏,如谓何事?”
杨洋回身向声援他的众人挥了挥手,见堂下围观的众人神情激昂,大声吼着为他张势,忍不住向微笑致意。忽然眼中看见李湘云和白莲圣姑正在几名白莲教众的护卫下,不知何时已混到了人群当中,向他投来一个冷冰洋和讥讽的眼神,立时吓出一身冷汗,我的个妈呀!这二位怎么来了。白莲圣姑倒也罢了,这要是让李湘云看见了,还不知要怎的对付自己呢。忙回过头来,低下了头,一颗心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