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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学与净土

作者:星云大师 | 分类:其他 | 字数:293字

二、从矛盾的语言里看禅的世界

书名:禅学与净土 作者:星云大师 字数:0 更新时间:08-07 14:00

“什么字呢?”

沙弥:“这是个字,只是写反了。”

从禅者日常生活的世界里,可以证悟升华的生命,但是如何在禅师们的对话语句之中,去透悟禅的境界呢?

这首诗看起来完全不合情理,不切实际,但却是从禅师的证悟自性之中所流露出来的智慧。禅虽然是教外别传,不立文字,但是从禅诗里,可以体会到禅师证悟世界的意境。

禅师追问:“写反的‘我’字算不算字?”

小沙弥怔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譬如有位禅师说:“南山起云,北山下雨。”又说:“怀州的马吃草,益州的马腹胀。”乍看之下,一点也不合常理、不合逻辑,但是如果仔细去参究,处处都是增广智慧的禅机。一般人的观念,物是物,我是我,物我彼此对立,纵有关系也是相互的。这种观念完全起源于分别、对立的心识活动,根本不是究竟真理。由这种邪见衍生的纠执,常常会造成一些无谓之争,意气之斗。禅师却早已剔除差别心,从觉悟的自性海中流露平等的智慧,透视诸法实性的平等一如,因此宇宙万物在他们看来,没有物我的分别,内外的不同。这种融合的境界就是生命的升华。

“既然不算,你为什么说它是个‘我’字?”

黄檗禅师见他果真自己行渡过溪,大喝一声说道:“早知道你是个自了汉,便先斩断你的双腿,不让你过河。”

高僧哈哈大笑地说:“伟大!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乘法器。”

有一个沙弥满怀疑虑地问无名禅师道:“禅师,您说学佛要发心普度众生,如果一个坏人,他已经失去了人的条件,那就不是人了,还要度他吗?”

从以上一些例子来看,可以知道禅师的矛盾言语,其实是透过禅悟的自性所流露出来的智慧。我们可以从中体会他们生活的境界,何止如陶渊明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境地而已?陶潜的心灵境界是澄明通净的,但是还有“境、我”之分,并且尚有车水马龙、桃花源地的差别,而禅者的心却早已根除这种分别意识。就禅师而言,纵然是龙潭虎穴也可以是参禅的山水地,何必一定要桃源林下;刀山剑树也可以是法座禅床,何必一定要软垫敷具?有一首诗描写得好:

我们常常感觉到禅师的对话是风马牛不相及,颠倒错置。比如你问禅师:“这朵花如何?好看吗?”他可能回答:“快要下雨了。”你问他:“吃过饭了吗?”他会告诉你:“啊!那里有人饿死。”你问他:“佛法大意如何?”他或许会如是说道:“吃饭、睡觉而已矣。”他这么一答,简直是让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禅者尽在答非所问,不知所云。

乍看之下,可能不了解其中的玄妙处,尤其当黄檗禅师恶言相加时,高僧反倒哈哈大笑,赞叹黄檗禅师是了不起的大乘法器。禅的转机在此,禅悟也在此。黄檗禅师看到眼前居然是一个自利而不利人的自了汉,因此才喝斥他,给他一番提拨。而这位高僧是在天台山证悟得道的大阿罗汉,他故意试验黄檗禅师的道行,看到黄檗禅师早有自觉觉人、自度度人的器度,因此才称赞他为济世利群的大乘菩萨。

“不算!”

善人要度,恶人更要度;越是污泥,越可长出清净莲华;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所谓善恶正反,只在一念之间。“善恶是法,法非善恶”,从本性上看,没有一个人不可度啊!

“一个‘我’字!”

唐朝的黄檗禅师,出外游学时,半路遇见一位深藏不露的高僧,两人一起同行,走到一处,碰到溪水暴涨,不能过河。黄檗禅师便将锡杖往水中一插,脱去脚靴倒挂在杖头,然后就地打坐起来。高僧见状便说:“过去,过去呀!”

刀山剑树为宝座,龙潭虎穴作禅床;

禅师又接着说:“同样的道理,好人是人,坏人也是人,最重要的在于你须识得人的本性,于是当你遇到恶人的时候,仍然一眼便能见到他的善恶,并唤出他的‘本性’,本性既明,便不难度化了。”

内外、上下等任何纠执,完全起自于我们差别、对待的心识,而这种心识活动,却存乎“一念之间”。其实里里外外的人来人往,都是整体共存的。我们唯有从禅师矛盾的语句中,去看破纷纭虚妄的表象,根除我们的分别心,不为风、幡所动,才能进入禅的世界。

高僧于是自己渡河去了,行在水中如履平地,涉过水中央时,还转头叫黄檗禅师:“跟上来呀!”

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

禅师没有立刻作答,只是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个“我”字,但字是反写,如同印章上的文字正反颠倒。

“算!”沙弥立刻改口道。

其实这整首诗就是矛盾的调和,单从“空”字解说,便已蕴涵了一切万有,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在禅师的智慧中,空是一切万有的来源,宇宙不空,便不能覆载万物;心灵不空,如何包容三千?禅师说“空手把锄头”,事实上空手把持的岂止是一把锄头,而是整个宇宙三千、法界虚空,由此可见禅师的包容之心。“步行骑水牛”是一种悠然忘我、逍遥自得的境界。心为物系,乘坐在豪华的轿车上仍然不能自在;心无磊块,骑牛、步行是一样的徜徉快乐。“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通常一般人会认为流的是水而不是桥,这种心态根源于差别的观念,我们的心有了差别,所以外境有动静、内外,乃至大小.上下的种种现象产生,而禅师的境界是动静一如、内外合一。

禅师:“正写是字,反写也是字,你说它是‘我’字,又认得出那是反写,主要是你心里真正认得‘我’字;相反的,如果你原不识字,就算我写反了,你也无法分辨,只怕当人告诉你那个是‘我’字以后,遇到正写的‘我’字,你倒要说写反了。”

“既算是个字,你为什么说它反了呢?”

禅师问道:“这是什么?”

傅大士有一首禅诗说:

道人活计原为此,劫火烧来也不忙。

所以,我们要能从禅师们的矛盾语句当中,去发掘智慧之花,进而提升生命的境界。

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黄檗禅师仍旧坐在原地,面不改色地说:“要过你自己过,我要在此地休息。”

其实不然,他们不但没有答非所问,反而是切中玄机。严格说来,两个没有共同经验的人是极难声气互通的,对于一个没有见过山水的人,费尽口舌为他描述山水之情,尽管惟妙惟肖,也只是对牛弹琴,白费功夫罢了。同样的,对一个没有禅悟经验的人谈禅,更是如同蚊子叮铁牛,浪费唇舌而已。虽然如此,禅师还是要说,因为说总比不说来得实在,而这正是禅的妙处,也是禅者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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