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得他哎哟一声，抱着脑袋直喊娘。
他闭上眼，使出吃奶的力气，想听得、或者是看得更清楚些。
山神？
从那些人口中，他们听到一些事，是从铜头爹口中没听过的——前山村的亡魂，入梦时传递的消息，比铜头他姥爷要靠谱些。
虎子娘知晓了地方，用带着茧子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揉着眉心。
“死了，”虎子爹沉声道，“那些流兵，死得透透的……”
得知前山村也遭遇了流兵，出于同情，他们这群人也跟着拐去了前山村帮忙。
虎子爹也明显很清醒。
虎子娘想了起来，倒抽一口凉气，“你是说，这件事也是河神干的？”
“与其靠神仙保佑，不如自身有本事。”
“眉，眉心……”
“不疼了。”
后来，村里来了个道士。
河里有河神，山里自然也有山神。
一群男人惨叫、求救的声音！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的响动。
“扑通！”
虎子娘和虎子，娘俩共享一个疑惑表情，“为什么？”
“还疼不？”
这些消息，听得虎子爹一行人，一愣一愣的。
中午虎子跟着薛先生出门的时候，自家闺女眼里的羡慕，她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河神、山神？他可不觉得，这些河神、山神会有好心，管他一个普通农家小子的闲事。
这个逻辑，没毛病。
“山里的一草一木，包括飞禽走兽，还有住在山里的人，自然都在山神的庇佑下……结果一群流兵仓促间逃到山里，连屠两个村子，定然会激怒山神……”
……
若不是得了山神护佑，她家虎子凭什么能感应到山神做得那些事？
细雨趴在床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虎子爹还真有本事，想出的解释既合情，又合理。
偷袭了前山村的那些流兵，杀了村里人后，顺便霸占了村子。
……
还是那个圆滚滚的东西，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咦？什么东西圆滚滚的，掉在地上还会滚动？
“不一定是咱村里的河神，咱村离背山村太远，河神不一定会管这个闲事……没准是山里的山神！”
鞭子破空，发出凌厉的呼啸声。
抽鞭子的人是谁？
虎子娘越想越美，忍不住揉搓起小儿子并不滑嫩的脸蛋。
虎子爹说得言之凿凿，虎子娘和虎子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长刀挥落的声音。
忙同样没帮上。
那些流兵？流兵……夜深人静，屋子里虽有三个人，但也静悄悄的，唯有油灯燃烧，不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那个道士身边还有两个很厉害的人物，身上的气息很吓人。
若不是那个道士是她，她也要信了。
被砍了脑袋还没完，那个道士竟然召来了天雷，将那些流兵的尸首，劈得灰飞烟灭。
“他爹！”虎子娘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虎子爹摇摇头。
愣完后，回过神就转为欣喜——流兵伏诛，对于过马村，还有周边的几个村子而言，算得上是好消息。
前山村也有个大坟，不过不是在村中央，而是在村尾。
“哎呀，那咱家虎子岂不是也得了山神护佑？”
虎子有点懵。
“咔嚓！”
虎子娘也兴奋起来。
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乱糟糟，闹哄哄，还隐隐约约有了画面——
所以，山神化为道士，为民除害灭了那群流兵，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不断有接到亡魂报信的亲朋故友，匆匆赶来前山村祭奠，哭丧。
“单单那个召唤天雷，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我不敢了，我错了，啊——！我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得了山神护佑，以后虎子说不定也能有大造化。”
“我觉得，杀了流兵的那个道士，不是普通人！”虎子爹一脸的高深莫测，“你忘了，昨日我们是如何从山里突然回到村里了？”
鞭子似乎从四面八方抽了过来，抽得那群人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哎，师父误她呀，误她。
若真有这好心，那天下那么多人，就算是神仙也管不过来。
“别想了，咱们肯定找不到那个道士。”
虎子爹却摇摇头，给媳妇泼了盆冷水。
虎子揉了揉脑袋，他觉得脑壳有些隐隐作痛。
虎子娘也没再说什么。
“好！”虎子应声。
“山神？”娘俩齐声道。
“虎子，不管村里其他孩子怎么样，你好好地跟着薛先生学本事，顺便把你大哥、二哥，还有你大姐都带上！”
“没错，就是山神！”虎子爹站起身，在屋里转圈，越转越觉得自个想得有道理。“你们仔细琢磨琢磨，山神护的是什么？自然是咱们身后这连绵不断的得胜山！”
静谧中，虎子耳边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
还有吗？
“那帮畜生，杀了那么多人，死得好！真是老天有眼！”
还是那群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哀嚎求饶。
虎子娘捧着虎子的脸，越看越喜欢。
苗妩收回一缕妖气，不再去管虎子屋里，一家三口的闲聊。
脑壳却突然一阵剧痛。
“娘，你想什么呢？”
虎子爹可不想落得这个结局。
屋里静了一瞬。
若让他说，想有大造化——还不如跟着薛五叔好好学本事，长大后上战场杀敌立功——来得靠谱！
“虎子说得不错！就算是山神显灵杀了流兵，可被流兵屠了的那两个村子，死去的人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娘，娘，我脑袋疼，好疼好疼……哎哟，好疼！”
砍了脑袋？
虎子脑中灵光一闪，“爹，我想起来了！那帮流兵确实被刀砍了脑袋，我看到了！”
“哎，他爹，你们打听出来，那个道士是哪家道观的？等得空了，咱们也去那家道观上个香，给添点香火钱。”
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不会拖闺女后腿。
正要再数落几句，怀里的虎子却点点头，“感觉到了，爹，那帮流兵都死了，对不对？”
对，那些流兵，都被道士身边的大汉砍了脑袋。
那圆滚滚，掉在地上还会滚动的东西，分明就是人的脑袋！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苗姐姐你根本用不着再去混淆赵家人的记忆，他们自个就能说服自个。”
“啪！”
“虎子，跟娘仔细说说，到底是哪疼？娘给你好好揉揉。”
他娘尽想好事。
一直没吭声的虎子爹，凑了过来，“不疼了？那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你大半夜不睡觉，尽折腾孩子，瞧把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你……”她有心再放几句狠话，瞅瞅怀里正哼唧的虎子，狠话又咽了回去。
“没错！”虎子爹重重拍向虎子肩膀，“好小子，你的感觉一点都没错！那帮流兵确实死了——”
虎子皱着眉，缩在他娘的怀里。
“那帮流兵，真死了？”
世道不好，女孩子若能学点拳脚，能护着自个，也是好事。
“他爹？”虎子娘惊讶。
“咕噜噜……”
讲真，“山神”不仅比“细雨”好听，也比“细雨”威风。
虎子娘惊疑不定，看看自家男人，再看看自个小儿子。
“啊……救命！救命！”
他其实没太听明白，他爹到底想让他干什么。
……
过了片刻，虎子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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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娘一把将小儿子搂在怀里，又是揉又是搓，心疼的同时也不忘埋怨自家男人。
哎，不对，她以前好像想过，要改名叫“山神”……若叫了这个名字，那虎子爹岂不是歪打正着，猜对了？
虎子听不出来，也看不清。
虎子将脸从他娘的魔掌里挣脱出来。
“先带上！”虎子爹打定了主意，“若薛先生愿意教，就跟着一起学……若不愿意教，那就虎子先学会了，回头再教家里这几个。”
前山村的亡魂一开始不敢出来，等那两个厉害人物离开后，才敢偷偷摸摸地躲在一边，看那道士收拾流兵的尸体。
下午回程时，他们遇到了去前山村祭拜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