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面前的水杯，杜翼很想笑，但只是嘴角抽了抽，双臂端起，好整以暇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丽女人。
“那清华、北大你就愿意去，是你的理想？”
尾音还没消失。“在所不辞。”杜翼相当清晰与迅捷。
接着十一放假前，准备学校举办的艺术节。
杜翼、张若仙、邢星等表演完毕回返，苏夏远远地就迎了过去，一脸的欣喜加崇拜：“比明星表演的都好看。我们班的同学真牛！”
苏夏也站起来，双手于颈间向后掀拢长发，拿起包：“一起走吧。明天开始放假，你别光玩，还是适当看看书。”
“你挺有才的，挺有能力的，老师自叹不如。”苏夏说着就笑了。
“是，我妈早就下岗了，父亲去世后，她什么活都干，生了一场肺炎，落了病根。现在亲戚帮忙在中大市场租一摊位做缝纫，勉强够生活。”黄腾抬头看着苏夏，勉强地笑。
“你要干啥？”苏夏诧异。
“小时候我爸总说让我考北大、清华，他是文革后恢复高考第一批大学生，他说他差几分就能上清华，一直遗憾。中考我的成绩一般，感觉自己的资质没那么高。”
“杜翼啊，你有手机，学校是不让带的，以后在校内可不能随便用。”一边用脚小心趟着下楼梯，一边不停地说，还是绊了一脚，臂上便被有力地抓住，稳住了身体。
“没那么严重。”杜翼端起杯喝了一大口水。
苏夏赶紧扯他坐下：“我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剥削你？先放下，老师跟你聊聊。”翻弄那本书：“黄腾啊，你现在就能自学这本书，应该智商特别高。那为什么不把精力集中两年，学好高中课程，提高高考成绩，上个好大学？”
苏夏愣怔间，脸颊泛上淡淡炫色，睫毛动了动说：“可不可以帮老师管理一下班级纪律？”
手机的亮度不足以使两人看见彼此的神色。
“初中时学的。喜欢？以后还会弹给你听。”往琴盒里装吉他，杜翼抬起头的时候眸中星亮。
把书放到黄腾手上，苏夏顺势托住那只手：“所以你想早一点掌握更多技能，早点积累力量早点赚钱？”
到了楼门口，苏夏抽出手臂，抬起手拢拢长发：“人人都说你难管，骄傲、酷毕了，可是我觉得你多听话啊，还这么好说话。本来准备了好多好多拍你马屁的话来求你帮我管理纪律，根本没用上嘛。是我的活儿，让你帮我分担，你却什么条件都没有就痛快答应了。不会是敷衍我吧？你不会说一套做一套阳奉阴违吧？”星空下，苏夏不安地看向杜翼，少年的眸子恰如星星一样闪亮。
“不知道，都是杜翼在弄，他只说到时给你惊喜。”黄腾摘下眼镜拿出眼镜布，回答的时候没抬头。
“哦，我大致了解你的家庭状况。担子都落在妈妈一人肩上，她累病的？”
“那啥，老师想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帮？”苏夏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非常好看。
语文教研室，苏夏将一杯热水端放在杜翼面前，随后也坐下。
饭毕，黄腾拿起苏夏的饭盒。
苏夏笑笑：“嗯，老师可看不懂这么高科技的书。你真行，念高中就能学这么高深知识，还是自学。”随手把饭盒里的鸡块一块一块往黄腾的方便餐盒里挑：“大小伙子，多吃点。看你这么高，长这么瘦。”
“是，是没有。但我可知道过去一年学校的打架事件，都有咱班同学参与，包括你。从此要预防，杜绝。！”那么郑重的语气和神色。
“帮我拿下琴。”杜翼把吉他递给苏夏，过去取了椅子上的衣服和琴盒。
她怎么那么爱笑？“有什么事就直说，跟我扯这个没用。想干啥说吧，我挺得住。”
“行。”杜翼脸上仍没什么表情，手上拎的琴盒晃动了一下。
“噢，老师，咋到这儿来吃饭？”赶紧把手中的书往桌膛里塞。
“好吧，我答应你，在学校不给你惹麻烦。”杜翼喝干了水杯站起身。
“怎么没有？你爸去世让你受打击，中考才没考好，这样还考上公费生呢。黄腾啊，咱试试好不好？老师帮你专心努力两年，考清华、北大试试。不然你的智商浪费了。大学有奖学金、助学金，还有助学贷款，你母亲的压力不会很大。”苏夏另一只手也握住黄腾的手：“黄腾，老师看出来你是懂事、责任心强的孩子，以后肯定是真男人那种，能不能把你的顽强用在高考的拼搏上？老师多希望看到你能有最大的出息！你妈妈看到你考进J城高中是不是特欣慰？”
中午，苏夏从食堂打饭回到教室，多数学生都到校外吃饭午睡，苏夏走到杜翼座位上坐下，边吃边看书的黄腾惊了一下。
“把饭盒给你刷了。”黄腾站起身。
苏夏目光中的犹疑一闪而过，咳了咳嗓子说：“咱班同学都挺信服你的，我看出来了，你指挥，大家都听。”
教学楼内已经没人，走廊的灯也被人关上，黑得很。杜翼拿出手机按亮，一手举在苏夏的臂边，随时准备搀扶。
“还有，你要管住咱班同学，不能打架了。”苏夏一拍桌子。
苏夏絮絮地说，杜翼静静地听，不时点点头，两人面对面坐得很近，杜翼看得见苏夏长而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动，撩得他的心止不住跳得越来越反常，只能拼命维持脸上神色如常。还有那么长时间才能结束师生关系，控制自己不去打扰她，真的很难。
“看的什么书？不健康的？藏什么？”苏夏并没有伸手去抢，打开饭盒。
“我觉得我的智商达不到上清华、北大的程度，其他外地大学对我没什么诱惑力，到外地读书费用太高，不如在本地上大学，路费、生活费都能省下，还能照顾我妈。考本地几所学校，我不用怎么学就行。”黄腾语调沉郁，语气却沉静。
“哎呀不是。谁大白天看那种……”看到苏夏静止了动作，黄腾收住口，吐了吐舌头：“是网络工程与管理。”把书拿出来放到苏夏饭盒旁。
赶紧扶住水杯，杜翼说：“别激动。你接手咱班到现在，没有过打架事件。”
“没那么严重。”
黄腾点头。
“嗯，有机会一定让你弹。那什么，今天结束后，你能不能晚走一会儿，我想跟你谈谈。”
“这就对了，不管压力多大，多辛苦，她也希望你能上更好的大学，有更大的出息。高考后再学别的知识来得及，听话，现在先努力为高考而学，行吗？”
看是谁来管我，所有人的话我都可能不听，除了你。杜翼转头看路，颇为硬朗的声音：“放心吧！”
的确够惊喜的。
“赴汤蹈火吗？”
艺术节每班出一个节目，高二十二班的节目一出，震了全校师生。三个男生和两个女生的歌舞表演，杜翼弹吉他，两首歌的串烧，《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窗外》，课桌椅做道具，男生边唱边表演，女生则以舞蹈的形式表演歌词所表现的剧情，悦耳又养眼，青春无敌、纯真无邪，引起掌声、叫声、哨声无数。
轻轻拨弄着琴弦，苏夏问：“学了很久吗？弹得真好！”
苏夏倏然笑容绽放，美丽的浅窝跳跃着：“太好了！说定了！老师可以帮你语文和英语，随时辅导你。”拿起饭盒站起身，又坐下：“哦，对了，告诉我艺术节准备了什么？”
黄腾只觉得一颗心被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融化了，他热了眼窝，用力点了一下头。
黄腾埋下头，一大口一大口吃东西。苏夏便也不说话，专心吃饭。这个没了父亲的孩子让她常常同病相怜心有戚戚，看他的饭菜这么简单，不由人不心酸。
“嗯。”黄腾感觉被托住的手热热的，那本书很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