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受委屈了。”杜翼看着前面，轻声说。
放假之前，苏夏上午、杜翼下午去医院给胡泽宇补课，他们俩谁也没因对他父母的不良看法影响对他的态度。杜翼更是用了十足的耐心倾力教学，本来胡泽宇挺怕他的，没想到他一点也不摆架子，也不急躁，不但教他学习内容，还传授他学习技巧，使他茅塞顿开，学起来轻松多了。
“你到大楼门里等我，我马上到。”挂了机。
“费用我来付。下午自习时我到医院给胡泽宇补习。问题不大，你不用操心。”
杜翼轻曳苏夏袖口，把她引向出租车打车点：“去那家粥铺吧。怪冷的，暖和暖和。”
“在……在百货大楼附近。”苏夏的语声相当无力。
苏夏赶紧说：“不是这样。我没有的，可以用你有的；我有的，干嘛还要用你的？那不是等于在花你的吗？”
心里有了底，苏夏的腰直了起来，再没钱，两碗粥款还是有的。可马上，她又弓了身，双脚蹭着向后腿，因为杜翼在身后拦出租。“我们……走着去好吗？”
“你现在在哪儿？”
“你再取两千就够了，差两千。”
“不行！杜翼，我知道你家富裕，但你还未成年，花的都是父母的钱。我好歹挣钱了，多少是我自己有。所以这事别跟我争，不然我真急眼。我最恨别人在钱上怜悯我，这是我自尊的底线！”苏夏斩钉截铁地说。
杜翼回身看到她那般无助的样子，心头猛地狠揪了一下，双眼热辣辣的，赶紧点了点头：“好。”
杜翼每天给他补习三个小时，数理化各一小时，根据补习内容留作业。让胡泽宇惊喜的是，杜翼教完的内容，作业题容易多了，并且难度也逐步增大。
“行吧。老师说明天给，我现在还能翻老师的包不成？”
苏夏茫然地走着，手机铃声吓了她一跳，拿出来接听，是杜翼。
快到苏夏家时，苏夏说：“我知道你妈肯定给你准备了夜宵，回家赶紧热了吃，饿坏了吧？”
“我都这么说了，你还这样对我？”杜翼语气里夹了愠怒。
没过几天就放假了，苏夏就上午、下午都到医院，让杜翼这些日子自己好好学习。医生说过年前胡泽宇可以出院，裹着石膏在哪里养着都一样。苏夏很庆幸现有的钱够付全部医疗费用。
杜翼盯着她坚决而真挚的目光足足五秒钟，转向提款机操作起来。
看见杜翼的时候，苏夏极为艰难地笑着，那笑容里有掩饰不住的苦涩。
心尖颤动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苏夏特别想哭，忍了又忍，挤出个笑容说：“我一点也不想吃东西，正好可以减肥。”
“什么话！就算不是我让你们踢球，你也没有一点责任，碰撞难免，受伤是意外。在学校里出的事，自然是老师的失责，所以我负责才对。”苏夏口气相当坚决。
杜翼侧低头看着苏夏笑笑：“也行，责任是你的，费用和补习是我的。”
两人身上的钱都掏给医院了，只好步行回去。出外科楼前苏夏看到杜翼的耳包还挂在脖子上，便伸手替他戴上，又把羽绒服拉索替他拉到下巴处，说“走吧”。
苏夏每天上午过来后，先拿账单去交费，每天都打入一笔钱，因为欠费的话医院便给停药，而胡泽宇父母坚决不肯去付款。好在没有做手术，医药费数目是苏夏能够承受的范围。
“你和我，在钱的问题上不该与尊严挂钩。我有的，是你没有的，你因为没有而为难的时候，就不能用一下我有的吗？”杜翼雕刻般的脸部轮廓散发着执拗的温情，让苏夏不由得垂了眼睛。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他并不是苍白的孩子，他身上有着男人的力量和担当。
“中午了，想跟你吃顿饭。”杜翼为苏夏掀开塑胶门帘。
苏夏的手心里就有点出汗，虚虚地说：“你看这样好不？明天，我把差额送来。年前还有两天，我还要给他补两天课。”
苏夏数了好几遍位数，眼睛越瞪越大，直到杜翼问她看清没有，才收敛了惊恐的神色。她工作一年半所得尚不足他压岁钱的零头。
“他们要多少？”
“唔，你想吃什么？”想拒绝，可说不出来。
杜翼骤然停下脚步，目光“嗖”地射向她，只看到羽绒服帽檐的白色毛边，不待错眼，这个柔弱的身影已走在了前头。
“我对你，你为什么要用‘怜悯’这个词？你不明白承担吗？你……的困扰，我想承担。”
“别说了。”苏夏不回头地往前走：“不该做的事，我不会做。”
苏夏又到窗口把存折里余款提出，接过杜翼的两千元，小心放进包里。抬头的时候，一脸春阳般的笑，说：“咱们喝粥去吧，我饿了。”
工作刚刚一年半，省吃俭用，攒的钱不到五位数，存折上的余款与该付胡家的差额还差两千，该到哪里凑这两千？不能跟母亲开这个口，母亲是再嫁妇人，不能让人说她用夫家的钱贴补自己的孩子。马上过年了，谁家都是用钱的时候，问谁借这个数目，这个时候都让人为难。
在提款机前，杜翼拿出一张卡，说：“这是这些年我的压岁钱和没用完的零用钱。你看看有多少。”说着插了进去，输入密码，查询余额。
但把胡泽宇安顿在卧室之后，在客厅里胡母不客气地说：“我儿子不知道要在床上养多久，你们老师同学可不能不管他的学习。至于费用，营养费、误工费什么的，我们也不好跟老师要多，加上医药费，总数凑个整，拿一万好了。医药费付过了，老师算算还差多少。”
路上，经过一家银行，杜翼停下步子，说：“我们进去。”拉着一脸不解的苏夏进了银行。
“别减肥，胖点才好。”杜翼不敢看苏夏，怕忍不住去拥抱这个柔弱的身子。
走在路上，苏夏拿出存折，看着上面的数字发愁。
“哪有？没事。这事谁也不怪，是意外，不用跟你父母说，知道吗？”
“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特别想去那个粥铺跟你喝碗热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