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邢星开口：“当然不是玩儿。他是李文斌，就是看上这点。”
少年收住笑容：“那我们下次注意，保证不被抓。”
五大三粗的少年死死坐在座位上，手插口袋里，眼珠动来动去：“我没带。”
“哎……”苏夏又叫住他们：“你们看上对方哪点了？谈恋爱不是玩儿吧？”
“我会了！”苏夏鼓捣几遍后，大声地叫出来，再甜甜地笑对杜翼：“谢谢！你真聪明！”
“扑哧”，杜翼瞬间出声，惹得苏夏抬头。呀！眼前阳光灿烂，那笑容真真好看，让人神思陡眩。
女孩子漂亮的大眼睛立刻恐慌不已，手抓衣角扯来扯去。
一张一张翻看照片，前面一些是王晗的倩影，各种姿态各种角度各种表情，一看就是偷拍的，除了肖像权的问题没什么可令人震撼的，可是越往后看越看出别的问题来。苏夏本来采用靠椅背的舒服坐姿，渐渐离开椅背，渐渐直起腰背。怎么这样？怎么回事？
“快交出来，别挑战我的耐性。”苏夏绷紧了脸。
接下来自习课，苏夏坐在教研室里与这一对小鸳鸯对峙。
看着李文斌青春干净的脸上无谓坦然的神情，一时无语，她叹口气，摆了摆手。两人转身。
“你俩想咋的？”因为又急又气，苏夏顾不上标准普通话了，东北普通话顺口就溜出来。
后面王晗的几张照片上，背景中特别有料，居然有男女的暧昧动作。女生坐男生大腿上；男生女生靠在一起相拥相抱；甚至还有嘴对上嘴的。而让苏夏猛然站起来的照片是：主题图像竟是热恋人物的亲热姿态，连续好几张，人物好几对，再看背景，居然全是教室的各个部位，零零散散一些学生或聊天，或独坐，或说笑。苏夏最震撼的一张，邢星坐在李文斌大腿上，两人吻在一起，背景中赫然黄腾趴在桌上睡觉。
苏夏又笑了：“不是玩儿？是真正的爱情？你们才多大，懂多少？着什么急呀，连我都还没谈恋爱呢。”
“那我回去了。”杜翼边敛笑容边后退向门口，闪身没了影踪。苏夏这才晃了晃头，把目光投向相机。
她的客气让杜翼不太爽，她的赞美让他有些崩溃，低头直直盯着她看，却没想到接下来承受了更进一步的崩溃感觉。
“我们俩没咋的，老师。”清爽俊气的少年一脸无害的笑容。
“行了，老师，你也不能免俗，这些论调都在我们耳朵里生茧子了。我们怎么样，是我们自己的事，没有妨碍别人，别人也管不着。我们的人生是我们自己的，这份感情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别人有啥权利说东说西。老师帮了我们，我们感谢，但想管我们的交往，还是省省力气吧。”
苏夏身体轻微震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两个学生离开。
沉吟一下，苏夏正了脸色：“年龄这么小，面临高考这个人生重大关口，你们应该把这种情绪压在心底，毕业后……”
这天，学习委员王晗哭着到教研室：“苏老师，我不管了，让人看不起吧，非得告这个状不可。胡泽宇太讨厌了，总拿个破相机拍我。”
突然苏夏被一只手扯到一旁，杜翼利落地抽出胡泽宇的书包，打开，手一伸一摸，拿出相机，胡泽宇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杜翼把相机交到苏夏手中，走回自己座位。胡泽宇狠狠瞪了一眼杜翼，扭脸看向窗外。
“有啥保证不了的？尽量在校内不在一起就是了。”李文斌又是那个笑容。
“呵，你保证得了吗？”苏夏被气得笑出声来。
“我也挺聪明，一下就学会了。哈，聪明的女人！”
苏夏声音微抖，说了一句：“我会还给你，但是在找你谈过之后。”边走边大声：“现在，准备上课。”
“嗯哪，没咋的。”邢星低着头摆弄衣角，怯怯地用眼角瞟苏夏。
“拿你爹来拚？”苏夏知道他有个市领导的爹：“不开除你，邢星也开除不得？”
苏夏笑：“要是这个态度，以后可就不帮你们了。据我所知，高一时你们有案底吧，再被抓一回，是不是该退学了？”
杜翼被那目光闪得心脏猛震了两震，挺了挺脊背，接过相机，快速按几下键后，看了两张照片，便关了机，然后挪步苏夏坐的椅子旁，同一方向站立，弯腰把相机伸向苏夏眼前：“看，这是开、关机键，先开机……”怎么拍照、怎么回看照片、怎么删除，细细地、清晰地讲解，又告诉她，有传输线的话，可以把照片导到电脑上也可以洗出来。
2003年的时候，能拍照的手机还稀有，数码相机的技术也不算强大，能拥有一部数码相机的人应该是既时尚又有钱。苏夏之前没动过数码相机，研究半天也没敢动那些键，生怕给鼓捣坏。再下课，她到教室门口冲杜翼招招手，引进教研室，双手捧着相机，睫毛忽闪忽闪，期盼的目光一闪一闪投向少年，吐出两个字：“不会。”
李文斌嘿嘿笑着拨拉两下头发：“老师，你是真不懂爱情，白白荒废了那么多年青春啊！如果遇到了那个对的人，无论在多么错误的时间，不管产生多么不良的后果，也要走在一起，这就是爱情。”
“老师你问问校长去，敢开除我吗？”李文斌仍是那个笑容，语气里有着毫不遮掩的骄狂。
“你说我带就带了？抓住我的手了吗？不交，老师有素质，能咋的？”
苏夏快步走向教室。
“这两天一下课就跟着我拍，刚才还拍来着。”
“相机？他拿相机来学校？啥时？”苏夏拿出纸巾给王晗。
“交出来，相机。”苏夏把手伸向胡泽宇，脸上带着浅淡的温柔。
苏夏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向头上涌，双手微微发抖。这些小情侣们明显是在课间和午休期间明目张胆、目中无人地于神圣的学习知识学习做人的教室中干这些勾当。当然高中生早恋以及早恋的举止行为也不能说明人家没学好做人，可这般旁若无人的大胆举动，发生在教室里，会煽动人心，会带坏风气，古板一点说就是有伤风化！苏夏呆立那儿半天，才算平缓了心态，又重新翻一遍照片，把一对对的名字记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