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恩不能当饭吃。前明...不，大明，大明确实对朝鲜有再造之恩，恩同父母，我们该孝顺大明。可自古忠孝难两全呐！孝顺大明天子，忠于东国江山，我只能选一样。他们选择当孝子，我选择当忠臣——即使是孤忠，我也要当下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朝鲜就这么送死！”
“我不生气。只是...南明看起来，是胜券在握啊。他们哪来的信心？八旗俱在，一旗不少。他们之所以看起来占了优势，是因为他们跟穿山甲似的到处打洞，就是不和我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打一回。正巧，中原他们没处躲，我就不信这一仗还能打输。”
“二位，头一开是太匆忙了。这第二开茶如何？”
“说吧，金领相，南明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去日本作甚？”放下了茶杯，福勒望向了金自点。他的愤怒来源于困惑，他完全无法理解南明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等静下神来，他开始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这些思维和天马行空一般跳脱的南明大员。
“好茶啊！”半藏也学福勒笑了起来，从嘴角的弧度到神态，学得分毫不差。
“那朝贡呢？你们不来朝贡，北京肯定朝野震动。”
“在下...在下自然是也不安。”
“这个...在下也不知道南明作何观想。但全朝鲜上下都以南明为正朔，所以吴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朝鲜国王都插不上嘴。”
“要光是‘正朔’二字，南明还不一定有这个号召力。但几十年前壬辰倭乱的时候，前明发大兵来救，从倭寇手上硬生生把朝鲜给救了回来。自那以后，朝鲜文武两班言必称‘堕地之初，只闻有大明天子！’。公子，前明不只是朝鲜的君主，还是朝鲜的大恩人。这个恩情不报，良心不安呐！”
“是嘛，你看我大清多实在？什么圣节使，什么千秋使，统统给你免了。一年递一次国书，一次把三十二份全都存礼部，什么时候到点了什么时候我们帮你们递给皇上。你看这多省事？省事吧？要说有哪里不方便，也就是叫你们缴岁币而已。”
“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看着不像上下级。这闷茶的土包子这样失态，这位公子都不指责他...莫非是...我的老天，没想到鞑子也有如此雅致。”他眼见得福勒这个正使都没打算指出半藏的问题，他自己当然不敢对满大人有什么意见。
“朝贡那更去不了了。现在朝贡的活统统都被宣政院包揽了，我们对南明的安排是一丁点都不知道，吴王有什么话全都让宣政院来
“南明打得过大清也是一样。”金自点指了指门外：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掉天命
“那你呢？你的良心安不安？”福勒哂笑一声。
“缴些岁币保平安，这是应该的。当初要是我朝鲜诚心归附，不劳大国前来问罪，哪还有让大国破费这回事？这点岁币聊表歉意罢了。”
“竟然有这种事？”福勒对南明的影响力有些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竟然连朝鲜王的话都不如南明来使的话管用。这不但超乎了他的心理预期，搁到北京去说也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清廷里头能理解其中缘由的，恐怕就只有那些个降臣了。
“呵，说白了，你还是觉得南明打不过我大清？”
金自点全然不知道下头发生了什么，就只见到半藏一杯接着一杯地灌茶，对面的福勒对着他嘴角上扬，不知道在笑什么。
“南明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建立战后的新秩序。公子你别...”
“现在朝鲜已然成了前明的内藩，吴王坐在宫中发号施令，他的令比朝鲜王的还管用——朝鲜王自己还要制衡各方。吴王全然不用管这些，谁不听谁就是有悖义理，违逆父母之邦。试想若是南明赢了，朝鲜还有活路么？东国八道，尽为汉家州县矣！大清虽说对我朝鲜苛求甚多，但大清不图朝鲜什么。”
“嗯，这话说得倒是好听。本来要是南明不来朝鲜，朝廷就准备让朝鲜多供些粮米，多供些银两。等大清一统天下，朝鲜每年只要照例供些充场面的货物即可。唉...只是现在找不到你们支应粮米喽。我看朝鲜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是不可能再缴纳岁币了。”
“嗯，好茶。”福勒颇有深意地笑了笑了。
“是啊...我就算想缴，也缴不上去。”
“这倒是。你朝鲜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留着正好能藩屏倭寇，朝贡的时候还能当花瓶。说白了，我们劫财不戒色，更不要命。咱们大清和前元完全是两码事，我们非常有原则，这你看出来了没？”
“那你为何不去帮你那恩公，反倒来帮我们？”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过去我们一年要往大明递三十二份国书，要派冬至要派冬至使，元旦要派正朝使，皇帝过寿要派圣节使，皇太子过寿要派千秋使，一年要寄国书三十二份，送四次礼，派四次使节团。到了大清就...”
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