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生怎么皮笑肉不笑？”
“啊，这个知道。”
“不必了不必了。”朱之瑜摆了摆手，“就是这坐姿不舒服。给我房里头摆上桌椅就好。”
“这才是练字的啊！‘上大人，孔乙己
“诶？先生？天朝那边不用论语开蒙？”
第1884章《名物蒙求》
“那你练字用什么练？”
德川光国闻言便是一怔：“先生还学过兰学？”
“中夏四国，本来一体为亲。凡遇英才，乐于奖进——道理上嘛，是这么讲的。”
“《百家姓》和《千字文》呢？”
“敢问先生如何看待日本的学生？”
“《三字经》你知道不？”
中心四下里铺开。所以江户的街道又窄又乱，城内三教九流混杂，极容易失火。若是赶上大风袭来，风借火势能直接把江户全城都给烧喽。”
“没有...”
“唉...我知道你讲的是什么。现在不只是荷兰，天朝也是坐凳子。据我所知，唐后就不怎么正坐了。到头来你们竟然还在正坐，也好。仲尼有言：‘礼失而求诸野’，即是此礼。”
“完了，完了。”朱之瑜连连摇头，“我问你，‘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可知礼’，这个听过没有？”
“因为江户靠海，地形是个葫芦口，秋冬天干物燥的时候正好刮西北大风。再加上江户城为了省钱，城里的多是长屋。那些个老百姓住在破破烂烂的长屋，一间屋有一条街那么长，几十户人家就这么密密麻麻地挤在里头。哪怕是临街的店面也极少有独栋，都是一条街一排屋。所以西北风一刮——呼啦！全城过火。江户每三年就得遭一次大火，人称‘江户一道景’。”
“不知道...”
“...”朱之瑜漠然以对。
“前段时间朱舜水去了日本，受德川氏的邀请前往水户讲学。在水户，他碰见了一个不错的人选——德川光国（圀），今年二十，心向圣人之道，是个可造之材。再加上他是德川家康的孙辈，德川家光的堂弟，由他来即位恰如其分。如果德川家光执意要和朝廷作对，那我们就会另立德川光国为幕府将军，然后由令其来南京参觐。”
“他们不晓得修马头墙？”
“嗯。要是我们不管，江户这下是烧定了，而且是史无前例的大火。”
“《千字文》我倒是知道。百家姓就没学了，天朝和日本的姓氏不一样。”
“英雄所见略同~钱阁老果然不是一般人，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反正我就当不知道，等火烧起来了我就去救火，趁他病要他命。德川把全国的地主都聚到了江户，江户火起全国大乱，正方便我们行动。”
“一开始就在千字文上描红。”
朱之瑜纳闷道：“照理说《汉书》的典故在十二岁就得教了。光国啊，你今年都二十了，差了不少啊。你当年开蒙用的是什么书？”
“既是如此，那朝廷就得和那个油井打一仗了？”
“因为我腿麻...”朱之瑜挪了挪自己的脚，只得侧坐在地上。
“哦？朝廷有没有找到中意的人选？”
朱之瑜摇了摇头：“看来日本这边做学问呐，还是有所欠缺。余以为，读史应先于读经。史书文义较浅，于事情又近，于事理吻合，读之易懂。学问，讲究个‘经世致用’，做学问就得讲究实功、实用。‘礼失而求诸野’，这句话非常有名，出自《汉书·艺文志》。你也是王侯之子，怎么连这种常识都不晓得呢？”
“谁家用论语开蒙？开蒙用的是《三百千》...坏了，见你这表情你还不知道？”
“那这江户城岂不是...”
“咳咳。”钱谦益正色道，“那咱们，只当是没看到吧。”
对面的德川光国惊愕道:“先生怎么了？是不是这蒲团硬了？我立马差人换个包金丝的。”
“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站在幕府一边，帮助幕府剿灭造反的浪人——前提是幕府要把条约给签了。若是不签，好办，我们就打到有人来签为止。推翻德川氏确实是很麻烦，但让德川氏改易家主却不难。我们完全可以扶植一个忠于大明的德川氏将军，让德川家光这个刺儿头出家当和尚去。”
“他们清一色都是木楼，哪像咱们似的拿石灰和砖头砌墙？平日里没人纵火都能自己烧成这样。这下子有一群恐怖分子密谋纵火，呵...江户这下可惨喽。钱阁老，国姓爷有风声，这伙人可刚刚买了几船的桐油。”
“先生。”德川光国恭敬一拜：“‘礼失而求诸野’，此句作何解？既然是孔夫子说的，为何我没在《论语》上见过”
钱谦益大吃一惊：“南京这么大一座城还能被全城焚毁？”
“自然是《论语》。”
“谢先生赐教。”德川光国恍然大悟：“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以往读经总是不得要领。诚如先生所言，我读史读得还是太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