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街上有一个孤零零的小摊还在摆着，摊主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婆婆，也许是街上人少的关系，她也没有叫卖，而是静静地在那里坐着，将手上的珠子一颗一颗串好，身边的摊子上挂满了各种小物件，鞋底子，拨浪鼓，布老虎，都是手工制作的小东西。
“姑娘，雨要大了，来避避雨吧。”婆婆把自己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半个身位，“你穿得这么少，要着凉的，喝口热茶再走吧。”
“不必了。”符华摇了摇头，她不愿与普通人进行太多的交流。
“嗯，长得好奇怪的人，头发长长的，黄色的
婆婆看见这女子身穿着款式类似于旗袍的服装，虽然看起来价值不菲，但还是显得很单薄，况且款式与烟花女子略有类似，再加上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这让她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生出一股悲悯。
符华回过头，看着那个一只手提着半截竹子，穿着棉袄，不过五六岁的幼童，发自内心的笑容不自觉地浮在脸上。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住在这里多久，并不是因为不通历法的缘故，而是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何时来到此地的。
符华应声回头，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在襄阳城里她并没有认识的人，听这个声音也不是那种不长眼的登徒子弟，而是年纪略大的老妇，这让她有些奇怪。
“洗了！”小男孩有些紧张地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似乎是怕符华发现自己的小秘密，“阿妈，有人找你。”
就因为长生，所以才会这样注视着这个世界的生死轮回，却发现自己是唯一的例外。
符华的左臂将襁褓抱紧，右手将鬓发中的水分挤掉，准备再出发去寻找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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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忍冬（二）
“阿妈？”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符华的回忆。
虽然说阔太太们也这么穿，但是她们的叉并不会开得这么高。
孩子？符华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怀里的婴儿。她犹豫片刻，站在了那个篷子的边缘：“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最近的客栈在哪？”
……”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已是六年过去。
唯独她，似乎永生不死，不会老去，孤独地在时间的长河里等待着，等待那些一闪而逝的浪花消失，再有新的浪花飞起的时刻。
叶子有故乡吗？有，所有事物都有它们由来的地方。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许叫我阿妈——出去玩了？怎么又弄一身泥？”符华笑着把那个小男孩招呼过来，给他扑了扑身上的树叶子，“洗手了没有？”
可是还没等李老太的话说完，符华便已经转身离去了。
可她唯独还记得这个承诺，仿佛这个承诺是她的命，或者说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符华挑了挑眉毛，如果是认识的人，小男孩一定就说对方的名字了，但他既然没说，那么来的一定是陌生人：“陌生人吗？”
她确实不是本地人，她在所有地方都不是本地人，因为她连自己的故乡在那里都不知道，她只不过是在某一个地方居住一些年份，再换到另一个地方居住，居住的地点随着妖物出没的地点而变化。
被整个世界所孤立的例外。
“不是本地人吧？往前走，走到街头，右拐就是了。”也许是感觉到了符华语气中的距离感，老婆婆也并没有继续执意要她稍作休息，而是坐下，像是一边回忆一边说着，“王老二家的店，那个人老实，放心得下，你要是去了，就说是街那头李老太……”
……
“谢谢。”
也许是被婆婆的话触动了心里的某一根弦，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在雨中飞落的叶子。
“姑娘，你可能打不得紧，但那个孩子可不一定啊。”老婆婆站了起来，伸出手向符华招着，“我看你也有些难处，老婆子没什么能帮你的，但你的孩子太小了，不能淋雨……”
她记得曾经有一个非常要好的人，拜托她守护名为【神州】的土地，她应了，于是便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至今。
“姑娘……哎，姑娘！”
因为普通人的寿命太短，短到了她上次分别，下一次再见时便是白发苍苍的程度。
老婆婆的身边摆着一个小小的灶，上面驾着一个壶，灶的侧面开着口，里面摆着炭，此刻上面的壶正咕噜噜地冒着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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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树叶飘落时，它抬起头，能分得清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中哪一棵才是自己的故乡吗？
长生总是被君王所念，但真正的长生却是痛苦的。
总之就是很久，久到连记忆中拜托她的那个人是谁都忘记了。
就像雪峰顶孤独的石头，在风雪中年复一年地凝望着山下的风景。人来人往，日升月落，眼中所见皆为过客，桑田沧海后，白衣苍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