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德哑口无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这两个人蠢到他连斥责他们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韦德能操纵的引力范围已经开到最大,依旧无法完全阻止运输舰的下坠。等他身体里的崩坏能快要耗光的时候,就是他撤退的最后时机。
如果他再这么继续下去,这股斥力总会波及到周围的人群身上,在运输舰落下来之前就先把他们挤死。
那个腆着肚子的油腻中年人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憋得通红,拿出了年轻时在基层打熬出的力气,不顾滚烫的钢板,一边大声怒骂着,一边拼命地往上顶。
韦德的腿已经站不直了,他的腰慢慢弯下,双腿弯曲,双手尽全力上托,引力球聚集在他的掌心,一个接一个地碎裂,却又一个接一个地重生。
可是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就像现在。如果在海渊之眼,他答应那个人,继承了那颗律者核心,这个局很容易就能化解。
一个时代一粒灰尘落在个体上,就是泰山压顶。
韦德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灾难下的普通人就是如此的无力。
对于这个庞然大物来说,百米不过一个身位,但对于韦德来说,却是能够拼死一搏的缓冲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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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无法再保持一手排斥战舰一手排斥地面的姿态了,斥力造成的压强已经向着周围泄露,拥挤在一起无法逃生的普通人被这股压力压在一起,动弹不得。
韦德的腰深深弯下,双腿已经开始支撑不住地打着颤,血液在全身各处的毛细血管中充盈。他的听力在此刻分外地灵敏起来,他听到人群中刻意屏住呼吸的缓慢呼吸声,听到人们因为推挤而发出的呻吟声,听到脚下的土地寸寸碎裂,双脚与沥青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
他已经尽力了,大不了最后实在撑不住的时候飞走,没有人会责怪他什么。
那个血肉之躯的普通人仿佛打了激素一样,腿打着颤跑了过来,弯着腰钻到韦德旁边,双手上托,憋得脸红脖子粗,仿佛在健身房为了吸引美女的目光而挑战超出自己力量范围的哑铃一样。
那个滑下坑底的中年人好像被吓傻了,半跪在地上,张大了嘴,做着防御的姿态,盯着站在地上膝盖打弯却拼尽全力向上顶着的韦德一动不动。
“操!”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操!”这个声音来自坑的另一边,一个显然是热血上头了的年轻人主动跳下坑,跑到了韦德身边,有样学样地钻到韦德身边,弯着腰,不顾滚烫的钢板,用力地向上顶着,“……你……妈……”
他知道的,他也无力去改变什么,他也不能去改变什么。
地面的塌陷范围还在扩大,仿佛盾构机一样向四面八方扩展开去。一个处在边缘的男人脚下一滑,无可奈何地掉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无法再把身体往外围挤了,他的身后是他的爱人和刚上初中的孩子,整个人群已经挤得像高压之下的复合材料板一样密不透风。
时间仿佛放慢了许多,脚底传来的踏实感让韦德意识到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运输舰的舰体依旧在以极缓慢的速度下压,他挡不住。
每每这个时候,人都会会想起以前,恨自己当初没有再努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些,恨自己以前为什么拒绝了那份舍弃尊严就能得到的馈赠。
他力有不逮。
韦德有些想放弃了,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自己已经尽力了,这就是他的极限。这些人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他们……命该如此。
够,它还在坠落,而距离触底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
战舰下落的速度已经趋近于零,可正是这无穷小却又一寸一寸向下压去的趋势才让韦德感到分外绝望。
与浮空战舰的角力依旧在继续,不知不觉间,韦德的脚底已经触碰到了地面。
“他妈的!操!”神州粗口迸发而出,仿佛这样能给那个油腻的中年人带来力量一样,“我************!加油!我他妈……来……帮你!”
【只要再有一点力量……再有一点点……】
可是韦德笑了。
哪怕拼尽全力,人就是有力有不逮的时候。这很现实,也很残酷。
韦德循声望去,这是他第一次把目光投向周围的人。
这下被吓傻的轮到韦德了。
他不甘心,明明就差那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力量他就可以阻止运输舰的下坠——就差那么一丁丁点的力量。
韦德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在高压之下迸出体表了,他能感觉到运输舰下坠的趋势正在一分一分减缓,可就是到不了零。
他一点也不后悔,韦德这个名字对他的意义比一切都重大。如果让他放弃这个名字改叫瓦尔特以获得真正的第一律者的力量,他反而觉得自己亏了。
直到那个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