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惑好像有点忍不住想吐槽的欲望了,中西方的文化差异导致了双方在认知上的根本性区别,在奥托眼里看来二选一的选项,在铿惑眼中明明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两人之间的气氛出现了片刻的寂静感。
“既然他渴望的是天堂,那他为什么要向魔鬼祈祷呢?”铿惑反问道,“如果被天堂拒之门外,难道不该排队等下一次申请机会?”
两个人隔着桌子对视着,久久不能言语。
“没有人规定。”奥托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他只是必须要去,仅此而已。”
铿惑的回答斩钉截铁:“做不到。”
“这是文化差异吗?”沉默被奥托打破,他好像没有去思考刚才铿惑所说的话背后所代表的东西,而是对铿惑的思维模式很感兴趣。
“因为如果跪着,那么有些事即使做到了,也和没做到没什么区别。”
“因为……”奥托的双眼微合,轻轻啜饮着红茶,“上帝做不到啊。所以他不得不向魔鬼祈祷,与魔鬼交易,但是他向魔鬼提出的要求却是让天堂降临人间,让人间永远和平安康,让他与他爱的人永远幸福快乐……魔鬼真的能满足他的愿望吗?”
奥托并没有反驳铿惑,只是饶有兴趣地提问:“站起来干什么?”
“去把其它跪着的人也扶起来,和那个站着的人一起站着。”
“你的回答,确实很有神州人的风格。客观,不主动,将【好】定义为【判断事物的某种程度】,而不是将【好】定义为好的。”奥托好像被铿惑勾起了谈话的兴趣,尽管这场谈话本来就是他发起的,但现在他才有了一些想要倾诉的趋势,“那么……向魔鬼祈祷之人为什么不能向往天堂?天堂有快乐与福音,有饮之不尽的美酒,有永不坠落的光明——作为一个人类,渴望的东西是这些才对吧?但是天堂将他拒之门外,所以只能想别的办法。”
奥托挑了挑眉毛:“那为什么还要站着?”
“可站着就能做到那个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了吗?”奥托的双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垫在自己的下颌处,慢慢挺直了腰板,认真地盯着铿惑的双眼。
两人的谈话再次出现了片刻的暂停,人造风轻悄悄地从景观植物之间溜了过去,卷起一片沙沙声,将刀剑掩盖在杂乱的风声里。
“我想是文化差异的原因。”铿惑坦诚回答。
“因为上帝和魔鬼,也是站着的,对吧?”
“我说……大主教,这个人脑子有病吧?有手有脚,自己好好工作,勤勤恳恳干活,美好的明天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不好吗?想要让天堂降临人间,不就是懒人白日梦想着天上掉馅饼吗?用一双手把人间建设成比天堂还要美好的地方,不去做怎么知道做不到?非得跪着向别人去求?难道这种人只有跪着,把头贴在地上,向强势的一方祈求才能心满意足?也许强势的一方确实能够做到现在的他做不到的事,但如果这一跪跪下去了,这个人可能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为什么这么想?”
或者说,在他看来,第三条路才是一个三观正确的人该选择的路。
“你觉得东西方的文化差异最根源的一点是什么?”
铿惑摊了摊手,好像是在开玩笑,也好像是在认真回答:“我觉得,会向魔鬼祈祷的人,不应该畏惧地狱。或者说,就算他畏惧,他也该下地狱,因为他得到了魔鬼的救赎,如果魔鬼什么都没得到,那魔鬼岂不是要委屈得哭出来了?再说,我并不认为上帝就不该拒绝人们进入天堂,现在想上天堂的人那么多,住房肯定很紧张,天堂的房产资源有限,上帝总不能让人们上了天堂之后睡桥洞——这事儿如果传出去了,谁还会觉得天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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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
“是他自己的愿望吗?”
“那既然上帝也不能满足他,向魔鬼发出交易请求的话,我反倒觉得也没什么问题了。”在这个问题上,铿惑的立场好像在左右摇摆,但更倾向于无立场,“不过我好奇的是,一个人为什么要上天堂,又为什么要下地狱?人只能去这两个地方吗?谁规定的?”
“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对于那个人来说,都只不过是他必将路过的一个地标而已。”奥托侧着眼看了一眼铿惑,“天堂和地狱,也许是别人的终点,但对于那个人来说,都只是通往他最终目标的必经之路,他只不过要从其中选择其一罢了。”
托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硬生生把铿惑吓得住了口,不知道奥托其实就是这么奔放的一个人还是突然间被点了笑穴,许久才慢慢停歇,“如果是因为得到了魔鬼的救赎会下地狱呢?也许这个祈求者其实畏惧地狱,而不是魔鬼呢?他渴求的其实是天堂,但上帝不允许他进入,所以他只能向魔鬼祈祷,希望能够与魔鬼交易,得到进入伊甸园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