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惑的意识向着底部沉去，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的视角在血管中流动，从大脑向着身体里的人道核心沉去。
有人把【坚强】贴在心上，人世的风霜把这【坚强】捶打，这【坚强】也就慢慢变成了【坚硬】。
若是不坚硬，就会因人世种种而感到疼痛。若是足够坚强，也可以顶着疼痛像那些坚硬的人一样前进，但那是顶着疼痛前进，而不是心无旁骛地前进。
可他还是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问出那个问题。
……
【权限验证中……权限验证通过，欢迎回来，先行者。】
铿惑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第八百四十五章封神大劫
铿惑忽然心有明悟，仿佛这段知识是根植于他心中一样。
承载希望的人必须是坚硬的，是不可摧毁的，是坚如磐石的，如凯文，如奥托。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被外物左右，心无旁骛地指向最终的目标。
铿惑想起凯文跟他提过的，作为第八神之键的【羽渡尘】最初的设计目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他想回到量子之海，回到守门人身前去。
他还想听守门人多说几句话，想让她真的能摸到自己的脸，想和她多说说自己这些年的见闻，想和她讲一讲自己身边的人们。
不知何时，下沉变成了上浮，铿惑忽然感到周围一片开朗，自己从水的包围中挣脱，漂浮在水和空气的交界面上。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湖泊中，视觉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他以一种类似于直觉的感官观察着周围，向着潜意识的深处继续下沉。
类似于直觉感官渐渐以视觉的方式呈现，他看到光怪陆离的世界，七道净光如极光般悬挂在天际。
他还活着。
他此时正在一座小岛的中心，脚下的水潭仿佛通往无尽的幽邃。小岛之外的四面八方皆是无穷无尽的水，仿佛融成一片的海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凸出水面的小岛。
“羽渡尘……打开历史数据。”
他不想让她害怕，不想让她愧疚。
对啊，这些方面的事，都是孩子该向着父母说的。
不必多想，铿惑的身体随着他的思想向上腾飞，钻入七道净光之中。
他的手缓缓滑下，抱住了自己的双腿，狠狠地抓着，把笔挺的裤子抓出深深的褶皱。他埋在双腿间的脸狰狞却又不够狰狞，仿佛溺水般大口地呼吸着。
一根洁白中带着丝丝红晕的羽毛自铿惑的掌心浮现，在他的眼眸中缓慢地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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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最后一个守门人，用作传递最后信息的守门人。
忽然，一道亮光出现在尽头。铿惑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道亮光便在他的感知中逐渐变大。
他是个成年人了，他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他身上肩负着许多人的希望，如果那些人看到他们寄托了希望的人在无助地哭，他们的希望就会崩溃。
“羽渡尘，访问历史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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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耳倾听，铿惑隐约间听到了密集的低语。这低语并不来自一个源头，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涌来。铿惑仿佛身处嘈杂的人群中央，被动地感知到了组成了人类共同潜意识网络的个体们无意识间的呢喃。
但他成不了奥托，他也不想成为奥托。他所珍惜的一切都还在他身边，这是他拼尽全力才保护好的珍宝，所以他才不会变得坚硬。
铿惑忽然低声笑起来，这疼痛使他清醒，使他庆幸。
他想对她说自己是个大人了，能承受得住一些小孩子不能承受的事；他想对她说自己现在是个大人物了，很出息的那种。
他的意识沉得更深了，穿过了肉体与精神的分隔，本我与自我的界限，最终一头扎进潜意识的湖泊里。
他想说，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注意到，守门人似乎害怕他提起这些方面的事。
当所有守门人都逝去的时候，为什么偏偏挑出这一个来等待着传达最后的信息呢？
这里是【人类潜意识网络】，又可以叫作【潜意识之海】或【心灵之海】。
“【第零额定功率·玄冥参寥】……”铿惑自言自语着，目光投向了天际的那七道净光。
铿惑从水面上直起身，轻而易举地站在水面上，向着四周张望。
他早就在圣芙蕾雅学园的墓园里发过誓，不再像一个孩子那样哭泣。
是她最适合，还是她最渴望呢？
他想起守门人干枯如树枝的手，想起她皱纹堆积得看不清眼睛在哪的脸，想起她话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欣慰和愧疚，想起她似乎是出于心虚而绕开的话题。
铿惑仿佛失去了力气般缓缓蹲下，最后坐在了地上。他的双腿蜷曲，双手深深地埋进头发中，像头皮发痒一样深深地犁着。
